文卿淡淡莞尔:“快了。”
公仪戾回到席位正要坐下,闻言轻微地顿了顿。
宴席上的气氛终于稍微轻松了些,文卿的同僚们皆是一副惊掉下巴的模样,连皇帝都觉得不可思议:“哪户人家的姑娘?朕这就给你们赐婚,册封诰命。”
文卿心里觉得讽刺,面上却不显,只是笑了笑:“多谢陛下美意,但微臣还没过他爹娘那关,配得上他的聘礼也还没备好,总之还未及嫁娶。”
礼部尚书咋舌:“哪位小姐的爹娘啊,居然连文大人都过不了关?那天底下还有能娶走他们家女儿的男子么?”
“有什么可奇怪的,我双腿有疾,身体又孱弱,以前从没想过要成家,毕竟成亲便是拖累旁人,对方会有顾虑也是人之常情。”文卿吹了吹新沏好的茶,唇边的笑意浅淡。
淑皇贵妃疑惑地看了眼自家儿子,公仪戾察觉到她的目光,回以同样疑惑的眼神,不过另一边气氛融洽,他也不好贸然插话。
公仪戾在席间心不在焉地坐了一会儿,没过多久就借口暂离去了殿外,趁着月色到一旁的落亭湖透透气,暗波粼粼,倒映出公仪戾俊朗却满布阴霾的面容。
石子落进湖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公仪戾伸手触及湖面,深秋冰冷的湖水侵蚀着指骨,碧绿的浮萍绕着手指缓缓浮动,静谧的湖心,远远地传来一两声虫鸣。
他怀念塞北的秋风和烈马群。
公仪戾沉默地望着湖底深处,那颗石子落下的地方,他想那里一定很冷,和当年的冷宫一样,和现在的皇宫也没什么不同。
可他又贪念京城的温暖。
状元府热腾腾的红泥火炉,娘亲缝的衣裳,先生温柔的怀抱和耳语,东市香甜的桂花糕……
倘若给他选择的机会,他一定不会选择生在帝王家……吗?
如果他不是皇子,文卿还会看他一眼吗?
——
“小公子在落亭湖,唉声叹气的,好像是有什么烦心事。”
春阳俯身,在文卿耳边说道,声音极轻。
文卿微微颔首,示意他知道了。
“让他先回府等我。”
春阳一脸忍不住笑的模样,轻声道:“是。”
文卿睨他一眼:“神情收敛着些,阿昭心细,事先被他发现了便不算惊喜了。”
春阳点点头,正色离席。
又过了半个时辰,宫宴慢慢散去,却无人再提起这场宴饮的主角,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拒绝了这场联姻,也就意味着戾王将和普通王爷一样,不再具备和太子争权的政治优势。
为了所谓的心有所属,那般虚无缥缈的东西,失去了荣登大宝的资格,在文武百官看来简直是荒唐至极,亏他们曾经还对这个年轻将军青睐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