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峥的目光,一点点如刀剜似的抬起。

车门适时被司机关上,将那可怕的视线隔绝在内。

“裴总,现在是先去医院做亲子鉴定,还是。”

裴峥找回一点意识。

对,念念。

现在这些都不重要,要紧的是赶快把念念找回来!

摸了摸腰边地结婚证,蓦然间,想到了这个人,心里头憋了许久的那口郁气缓缓吐出,指尖竟有些发烫。

他将结婚证小心翼翼摸出来,将上面的水珠一点点擦拭干净。

可是还是有些许字迹已经晕开。

结婚证还那么新。

却已经被染成一片狼藉。

时雾不是姜成岭的儿子,他只是一个——被姜成岭当做工具,养在身边的孩子。

姜成岭为了钱。

曾经宁要养子,也不要自己这亲儿子。

时至今日,他又要放弃养子,选择他。

他竟然大言不惭地说这是爱。

不,姜成岭不爱任何人,他只是爱钱而已。

哪一个能帮他保住钱,他就可以毫不留情地舍弃另一个。

就像他舍弃自己,就像他舍弃姜念。

时雾在姜成岭被迫跑路的时候,还曾经给他递过金子,将他藏在别墅里死活不肯说出他的位置。

他是真把他当父亲了。

明明知道姜家陷入危机,他还是一次次地,没有放弃姜成岭。

——他们根本不像。

他签下结婚申请书的时候,他同意股权转让的时候,他在自己身下不断溢出破碎的哭求的时候——

有没有想过。

他所谓的‘父亲’,早就不要他了。

“去拘留所。”

裴峥紧紧握着那张结婚证,手指都微微颤抖起来,浑身似乎被冰冷的湿冷包裹着,渐渐地,似乎有煞气不断从身体里溢出。

他曾做过的事情,不断在他脑海里回放。

如同钝刀子一般地割过他的心肺。

他到底……在做什么。

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把自己所有的怒火都加诸在时雾身上。

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只是活下来了而已。

那么骄傲恣意的人,到如今,被他逼得失去一切,只会无助地哭泣。

他将衣服拿好,焦灼地等待着车停。他想好了时雾可能会满心怨怼,愤怒不堪。

甚至像上一次那样,对着他的胳膊就咬出一道血印来。

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