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韶这次出嫁,本来也没打算带着玉簟一块离开,她院子里的其他人也是如此。

若是正常嫁人,院子里的那些人自然都是陪嫁,是一定要跟着娘子一块走的。但是谢韶这次远赴北地,跋山涉水、也不知未来如何,这么一来陪嫁就成了个妥妥的苦差事,有关系的都在托关系,没关系的想走关系,都想尽办法留在谢府。

本来谢父虽防着谢韶逃婚,但也没有那么狠,让女儿远走他乡,身边还没有个熟悉的人。那些人即便暂时被打发了,走得时候也要被带上。

是谢韶自己没要。

对谢韶而言,反正周围的人都不认识,选原主熟悉的还要担着风险,保不齐哪里就露馅了,还不如趁这个机会,名正言顺地大换血,把人都放出去。

谢父甚至为了这事专门来见了她一趟,发现她是真心如此之后,目光复杂的看了她许久,最后叹了一句,“吾儿心善。”

第二天,谢韶的钗子剪刀就全没了。

谢韶:“……”

她后来也明白过来,恐怕前一日谢父叹的不是心善,而是觉得她心存死志。

玉簟是后来得知消息,一副“娘子不要我我就去死”的态度,这才留下来了。

这会儿听谢韶如此问,玉簟连哭都忘了,着急地想剖白心意,谢韶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示意她先别说话。

谢韶正色:“我只问这最后一次,要是再走远了,我也没办法把你送回去,你就只能跟着我走了。”

眼见着玉簟又急赤白脸地想要开口,谢韶再次拦了她,“别急着回答,想想你爹娘、想想长安。这一次走了,日后或许真的回不来了。”

把要说的说完,谢韶直接让人去外面冷静一会儿,等明早再给她答复。

讲真,谢韶是不太理解玉簟对原主这忠心耿耿深情厚意的。小姑娘的亲爹妈还在谢府,对方怎么就这么执着的跟她背井离乡呢?不是说这会儿的人乡土情结很重么?

而且在这会儿的人看来,她这一遭简直像是“直接从首都去了大非洲开荒”。

要是按照交通水平算,她甚至在路上花费的时间更长。

玉簟就这么被推出帐子外去。

天气入夜转凉,娘子推她出来的时候还顺便塞了一副披帛。玉簟抱着披帛,也如娘子交代的,没往远处走,就在巡逻范围内找个地方坐了。

其实没什么好想的。

她早就想好了。

仆役家的女儿,哪有女郎那样金贵?

女郎是夫人的心头肉,家主亦是宠爱,甚至越过了几位长兄。

但是在平常人家,女孩是不值钱的。

玉簟在家中行二,上头有一个姐姐。

她娘怀她的时候肚子尖尖,所有人都觉得是个男娃,结果生下来是她。若非怕触了主家的霉头,她娘会当场溺死她也说不定。

因生她时伤了身体,再有弟弟的时候,她娘生生地折腾了半条命去,生下的弟弟也瘦瘦弱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