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相公去后,柳家娘子病了不说,贺哥儿又是这副模样,看了叫人心里发慌。”
“还不是楚家……”
“轻声!”
左邻右舍的闲言碎语柳贺自然听在耳中,他心里清楚邻居们说的是哪番故事——柳贺的父亲柳信中秀才前与邻村的楚贤是至交好友,两人约定若是各自妻子分别生下一儿一女,就缔结婚约,此后柳信先中秀才,楚贤却久久未取得功名,纵是如此,柳信也从未有过毁约的念头。
终于,在楚贤29岁这年,他终于跨过了院试这道坎,中了秀才。
柳信中秀才虽早,乡试一途却始终不顺,考中秀才后前后经历三次乡试却始终不第,反倒是楚贤后继发力,院试揭榜后考中嘉靖三十七年的乡试,迈入了大明朝官僚的最低一级——举人的行列。
举人是能直接做官的,眼下举人功名虽非明初那般分量十足,中枢的官位几乎都由进士占据,可竞争力却依旧十分激烈,以嘉靖三十七年应天府戊午科乡试为例,应天府拥有解额数一百三十五名,但考生数量却接近解额数的三百倍,录取率只有3出头,这一年的乡试录里还有大名鼎鼎的未来首辅王锡爵,对方是《春秋》一经的魁首,名列乡试榜第四。
楚贤中了举人,自然实现了阶层的跨越,他虽未声明和柳家的婚约取消,可言语中已经有了楚柳两家只是口头约定、作不得数的意思。
柳信离世后,楚贤来了一趟柳家,赠了20两银子,直言两家再无婚约。
柳贺他娘好不容易扛住了丈夫去世的打击,见了楚家的“赠礼”却直接病倒了,这段时日才稍稍缓和了些,可原来的柳贺却因这事大受打击,迷迷糊糊栽倒了在了河边,再醒来时,身体里已经换了一个灵魂。
柳贺自己对婚约取消的事倒是无所谓,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楚贤成了举人,举人女儿择偶的范围比秀才女儿可要广多了,挑一个好点的对象是人之常情,何况这种事男人做起来要比女人顺手得多,不然陈世美不至于成为话本里的经典角色。
何况正如楚贤所说,楚柳两家只是口头允诺,未有过书面的约定,所谓的毁约在官方层面上也并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