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水晶球就摆在桌子上, 内部仍旧有星星点点的微光闪烁, 如果仔细看的话,能发现那时隐时现的细微线条其实是一副副地图。
尤兰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把手按在水晶球上,明明水晶球表面光滑润泽,连个毛刺儿也没有,但也不知怎么的,一滴血珠就出现了水晶球中, 而且立刻就活泼地跳动了起来。
血珠这一跳动, 水晶球内部就浮现出一副图案, 但这不是什么地图,而是一张桌子, 因为线条简单, 反而看得格外清晰——分明就是放着水晶球的这张桌子, 而桌子对面,就站着还有些发懵的切莉。
桌子的图案一浮现出来,血珠就径直滑过水晶球里的这张桌子, 贴到了另一边的球壁上,一道微红的光亮起来, 正正照在切莉身上。
“这, 这个意思是说——”尤兰的手还按在水晶球上不敢挪开, 目光急切地望向陆希, “公爵大人,这是不是说,切莉她,她就是我的女儿?”
虽然看血珠直奔向切莉的方向,只差从水晶球里冲出去了,但尤兰还是想听陆希一句话——她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还活着,又生怕这是自己会错了意,空欢喜一场。
这个寻踪水晶球其实不像辨别血脉的神术那么精确,可以鉴定出是母女或是别的什么关系,它只是表示这两个人之间的确有血缘关系,是亲戚,至于具体是什么亲戚那就不能决定,毕竟贵族直系旁系一大堆,说起来都是亲戚呢。
但尤兰和切莉并不是贵族。尤兰只有一个母亲,还早就去世了;切莉更是捡来的,压根不知道还有什么亲戚。假如说这俩人只是远亲什么的,那也未免太不可思议了,无论从尤兰提供的耳瘘线索来说,还是从克利斯主教当初招认的生荒地线索来看,又或者是从切莉的年龄来看,她都应该是尤兰那个刚生下来就被抱走了的孩子。甚至如果仔细端详一下,切莉的眉眼还真的跟尤兰有五六分相似呢。
所以虽然暂时没法再用更精确的神术进行鉴别,陆希还是点了点头。下一瞬间,尤兰就几乎是爬过桌子,把切莉抱在怀里,号啕大哭起来。
陆希叹了口气,带着其他人退出房间,把空间留给了这对母女俩,自己反过来安慰一下切莉的爷爷:“虽然找到了她的妈妈,但您总是她的爷爷。”
切莉的爷爷对这件事却是非常高兴的。他年纪已经不小了——虽然说在陆希看来五十多岁连个老年都算不上,但在光明大陆,平民能活到这个年纪的已经不多了——而且生荒地的生活太苦,他从生荒地出来的时候一身的病,尽管到了青石城过上了好日子,但从前消耗得太厉害,就算是圣光也不可能复原如初了。
所以他总是担心,要是自己过几年就闭了眼,切莉怎么办呢?虽然说女公爵不在乎她魔族的身份,可女公爵要管着一大片领地,就连名义上是她养子的小霍尔都不能天天见到她,又哪有精力特别照顾一个切莉呢?
而且即使切莉的爷爷只是一个平民,也晓得光明大陆的结界对魔族是不利的。这几年女公爵一直要他注意切莉的情绪,说是他和切莉的良好关系似乎有助于延缓魔族狂化什么的。
这些东西他一个老头子听不大懂,只知道切莉有个亲人对她有好处,所以就更担心自己死了之后,切莉该怎么办。
现在好了,忽然之间切莉的亲生母亲出现了,听女公爵说也是个可怜人,想这孩子想了多少年了。这如今母女相见,那以后切莉都不愁没人照顾,他就算是现在就伸腿闭眼,也放心了。
当然,老头子还不想死呢。前头五十多年都过得苦巴巴的,如今好日子才过了多久,他怎么舍得死?自然是要好好活着,要是能看见切莉长大成人,那就更好了。
陆希对老人的心态倒是乐见其成,而且尤兰也确实是太苦了,现在能找回女儿,当然也是天大的好事。另外,尤兰和切莉,一个是圣女,一个却是魔族,这也正好证明了她之前的说法——没有什么所谓的污染和堕落,只不过是觉醒的方向不同罢了,而所谓的血脉,只是提高了觉醒的几率,就好像父母智商都高,孩子的智商八成也不会低了一样,但孩子日后究竟有没有出息,在哪一行能展现天赋,那就看孩子的了。
“可惜尤兰的身份,圣城是不会承认的,否则宣传出去倒是很好的样本。”毕竟像圣女生出了魔族这样的样本,实在是太少了。
海因里希却笑了一声:“圣女的身份不能承认,那红衣主教呢?你可别忘记了,切莉的父亲是谁。”
陆希叹了口气:“我当然记得。但是——”揭穿索肯当然是痛快,可是当初的经历对尤兰来说就是一块伤疤,更何况想要揭穿索肯,少不得当面鉴定切莉和索肯的血缘关系,还要把往事细细的扒出来,不但是生扒尤兰的旧伤,对切莉也是一种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