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有些怔怔地站在那里,望着还在冒烟的废墟。这是他住了一生的地方, 他在这里出生长大, 在这里娶妻生子,在这里退位让贤好吧,他让的不算贤,但,但这里确实是代表着他的一生,甚至还有他的父母, 父母的父母的一生, 是千岛之国王室的缩影。
现在, 就这么烧了……
老王的骑士从火场里灰头土脸地出来,手里捧着一顶被熏得发黑的王冠:“陛下, 这是第一王妃的……”
这顶镶着粉红色珍珠的花冠是第一王妃的冠冕, 因为新王还没有王妃, 所以这顶花冠暂时还存放在宝库里。但是现在上面珍贵的粉红色珍珠已经被拆掉,只剩下了银质的底座,而且已经被烟熏黑了。
老王其实想到了王冠不会还保持原样。因为这是当初他为第一王妃特地打造的, 所以新王的母亲是不会让这顶王冠戴在新的第一王妃头上的,最好的结果不过是原样封存, 但过几年大概就会被拆掉, 重新使用上面珍贵的珠宝。尤其是王冠中央的那颗珍珠呈罕见的深粉红色, 珠光又极强, 是不可能一直搁置不用的。
本来老王也想过离开王宫的时候把这顶花冠带走,但他最后还是没有,可能在内心深处,他总是觉得对不起第一王妃的,因为当初他很清楚何塞没有做任何会引发神弃的事情,但他还是接受了伯格尔红衣主教所下的“神弃者”的结论,因为他无法与教会对抗,所以只能放弃自己的儿子。
放弃了第一王妃所生的儿子,第一王妃在光明之山上也会怨恨他的吧,那他又怎么去面对那顶特地打造的花冠呢?所以他再次逃避了,自欺欺人地把花冠留在宝库里,一厢情愿地认为它会一直被保存在那里不变,或者至少是到他去世之后才会被拆掉……
但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花冠已经面目全非,甚至连浓缩了他一生记忆的王宫也烧得不成样子了。
看见何塞到这时候才带着人过来,老王很想质问他为什么不赶紧过来救火,但他犹豫着还没有说话,何塞已经对救火的那些骑士皱起了眉头:“为什么不去杀魔兽救人!”
这些魔蟹太分散了,没有足够的人手,即使他尽量援救,仍旧死伤了不少平民。其实变异的魔蟹都已经追着教会的船走了,剩下的都是未变异的,老王的骑士们正好可以杀掉,但他们却跑到这里来救火了……
骑士长也愣了一下,本来是理直气壮的事情,不知怎么的被何塞这一问,他自己竟然也有些心虚,仿佛真做错了似的:“属下王宫这里起火了……”
“有人被困吗?”
“没,没有……”新王只想带着母亲和财宝逃跑,并没打算烧死谁,所以王宫大敞,里面的仆人或多或少都捞了点东西然后逃了,甚至连救火的都没有几个废话呢,新王自己放的火,他们操什么心呢?反正他们当初也是投效新王的,忠于老王的那批仆人,都跟着老王去了珍珠岛。
何塞一摆手:“那就先不要管王宫了,留几个水系的骑士灭火,其余人都去搜岛,看还有没有漏网的魔兽!”
骑士长自己是个火系,所以他刚才才能进入还在燃烧的宝库,取出了残余的花冠。现在宝库里的火还没完全熄灭呢,这就不管了?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老王,但老王没有做任何反应,直到骑士长点着非水系的骑士们一同离开王宫,老王才叹息了一声:“这王宫,也是你小时候住过的……你是还在埋怨我吗?”对自己的王宫都可以不管不顾,是毫无留恋之意了。
何塞抬眼看了看面前的残垣。千岛之国的王宫在他的记忆中其实华丽如同浅海海底的珊瑚礁一般,但是在他被判定为神弃者之后,这记忆就蒙上了一层灰色,以至于他重新回到大珊瑚岛的时候,面对王宫都有些不能适应了。
“救人要紧,王宫烧了还可以再建。”何塞终究没有回答老王的问题,但在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来的,是陆希说过的那种钢筋水泥的建筑。
老王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再追问。其实他也知道追问下去没有什么意义,已经发生的事情终究无法当做没发生过,就像他现在,其实他很想问问逃走的那个儿子会怎么样,但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事实上新王现在已经后悔上了教会的贼船了……
他运走了王宫宝库里的大部分财物,带走了自己的母亲和属下,最后还一把火烧了王宫,都是因为他已经知道自己回不去了,以后只能攀附着教会过活。
但是现在……
新王从来不知道螃蟹游水居然也能这么快的蟹王体型庞大,最后一对扁平的足比大船上的风帆还要给力,在水里一划就嗖地向前蹿出好远,教会的大船已经打开了辅助行进的神术阵,仍然被它紧紧追在后面,甩都甩不开。
“伯格尔大人,现在怎么办?”船长心里也慌了,船大,神术阵开动起来的消耗也惊人,可是这里魔晶一颗颗地消耗,后面的蟹王却像不会疲倦一样地紧追不放,照这样下去,等到魔晶用完,船迟早会被追上的!
伯格尔的目光向另一艘船上转了一下那是新王所在的船,是千岛之国最大的船,还是教会为王室特制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