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人知道索肯在长云领的时候干过什么事,大家都以为他是没能把长云领管好,以至于教区都丢了,所以才来苦修以做自我惩罚的,谁知道他居然是干了这种事呢?
而且,苦修院里的其他人,倒是真有犯下这种罪的,有人至今还在苦修,但也有人修行几年,就以赎清罪过为借口离开了,其中甚至真有人也有了进步。那,这些人是真的忏悔了,还是出去之后会继续做从前的勾当呢?
要是这么一想的话,那简直没法再往下想了。苦修院成立多少年了,迎来送往了又有多少神官?这里头有多少人隐瞒了自己的罪行只为来洗白,出去之后又会再做下多少罪恶?
这么算的话,苦修院何止不是什么清白虔诚之地,简直可以算是藏污纳垢了!
“这是,这是诬蔑!”有的苦修士忍不住了,就想冲出去辩驳。他可是真心来苦修的啊,怎么的,原来他日日修行的地方,他以为的圣洁之地,居然是这么污糟的?那他以后出去还怎么说,一说他是苦修院里出来的,人人都侧目而视,说他是从污秽之地出来的?这不是要冤死人吗!
有年纪大的苦修士拦住了他:“清者自清,有主注视着我们呢。”年轻人还是太冲动了,你冲出去又能怎么样,说得清楚吗?
说实在的,这会儿苦修士们尝到了“女巫”的苦头,解释不清,根本没办法把这莫须有的罪名从脑袋上摘下去,毕竟你又不能在脑门上写个“我没有罪,只是单纯来苦修”的标语再说了,就算写了,谁能证明是真的啊?
而且,还有心思更深一些的苦修士,心里有了更不好的预感:这是一问苦修院,那后面还有没有二问三问呢?如果单纯就是从前犯了罪,索肯会崩溃到失去所有的神恩吗?其余的苦修士,又何至于都修行倒退,信仰动摇了呢?总不至于这次出去的修士,个个犯罪吧?
果然,外面的大嗓门又响了起来:“二问苦修院,你们每天苦修,真的就代表了虔诚吗?教义里说:必将让您的道行于地上,如同行走于您的国。请问苦修士们,你们连苦修院都不出,又如何让主的道行于地上?你们治疗过病人吗?为田地祈福过吗?向多少人展示了主的仁慈?你们除了祈祷之外,还做过什么有用的事?”
果然这第二炮,就轰到无罪的苦修者头上来了。
一名年长的苦修者叹了口气,默默地转身离开了。他在苦修院中其实算是比较积极的那种,经常会去医治来苦修院门口求医的平民,春耕的时候也会出去给附近的田地做做祈福什么的。虽然效果一般因为他专注的是苦修而不是这些神术但平民已经十分感激了。
但是在苦修院内,他这样的人是不占优势的,因为他本身的实力不够高,到现在也仅仅是个牧师,苦修二十年,也未曾晋升。
众人都说是因为他不够专心,在别的事情上花了太多的时间和精力,苦修得不够。但究竟主是怪他不够虔诚,还是怪他没有真正的按照教义的教导,去广施仁慈呢?
这种想法其实早就隐隐约约在他心里了,只是从没有人像今日一般质问过他谁敢呢?难道外面那些得不到医治和吃不饱饭的平民,还敢来质问高贵的神官大人吗?
但今天,人家都问到苦修院的人脸上来了。是啊,除了磨砺自身之外,苦修还有什么别的用处吗?就像亚伯拉罕大人,自从来了苦修院,连苦修院的大门都不出,更从来没有为外面的人做过什么,这真的是践行了主之道吗?
这名苦修者一走,陆续又有几个人离开了。离开的人有的是跟这名苦修者的想法相同,有的却是自己心虚他们来苦修院就是犯了错的,假如苦修院也要查问他们的过去……那还是想办法先溜了吧。
丹尼尔抱着枪,靠着自己的坐骑,注视着苦修院的大门。一名第一军的士兵正在那里,大声地念着陆希写的信。
这名士兵其实是个觉醒者,但他觉醒的能力就比较鸡肋,就是声音特别大,甚至对面说话稍不注意就能把人震得耳朵嗡嗡的,以至于大家都不太想跟他说话,还想把他嘴堵上。
不过女王陛下说过,能力没有好与坏之分,只看会不会用。所以这名士兵成了宣传队的一员,平常跑操喊号子呀,念各种通知和律例呀,政治课的时候念课本呀是的,他学识字学得还挺快!
所以今天,他就得到了念女王陛下的信的殊荣!而且是放开能力,能喊多大声就喊多大声,务必要声如雷霆,不但叫苦修院里头的人都不能装聋作哑,还要让周围的平民也都听听!
士兵本人也念得非常起劲。他觉得女王陛下这封信里,每一个字都是他想说但是不知道该怎么说的,可见读书识字就是很有用,等他回去,还要好好学习!
“三问苦修院,索肯犯下如此罪行,却仍旧晋升红衣主教,而真正虔诚苦修,洁身自好之人却停滞不前,所谓神之眷顾、神之恩赐,究竟是因何而降?是洁身自好的人反而不虔诚吗?还是身负罪行之人更会伪装,欺瞒了主呢?”
宏亮的声音在空中回荡,苦修院里头连聋子都能听见。如果说前两个问题只让人脸上有些火辣辣的,那么这第三个问题就不免让人生出了一些疑问:对啊,为什么我不能晋升呢?为什么我只能成为主教大主教,却不能像索肯一样成为红衣主教呢?
人,其实都还是有私心的。有几个人真能只把苦修当成对主的供奉,而不是寻求提高自己呢?否则苦修院也不会人数有限,而且许多人来了又走了没有好处的苦修,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坚持下去的。
那么问题来了,为啥他行你不行呢?是你自己太差劲,还是主太偏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