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另一部分人却在反对:真心的忏悔连主都会谅解,又凭什么不能被人接受呢?索肯是个骗子不假, 但难道因为他是骗子,就把所有的忏悔者都拒之门外吗?别的不说, 就你们这些喊着不能藏污纳垢的人, 就真的那么圣洁清白, 没做过半点错事吗?
这两派人吵得脸红脖子粗, 有时候吵得兴起,险些连日常的课程都要耽搁了。
但他们还不是最麻烦的,最麻烦的是那些不吵不闹,却因为索肯的事情而往下深想的人。
索肯的崩溃,固然可以说是主的惩罚,但当初他的晋升也不是假的,那也是主的恩赐啊。有人说主当初恩赐他,就是为了日后揭穿他,所谓登高跌重,先扬后抑而已。但这种说辞只要仔细想想就知道站不住脚主闲的没事做吗?真要惩罚,当初何不直接叫他在长云领就崩溃了,那才叫一个及时呢,又何必让他拖到如今,反而带坏了苦修院的名声。
难道说,主连苦修院都不想再眷顾了?又或者,这一切都跟主没有关系?那么,主真的还存在吗?
有这种想法的人自然不敢公开地说出来,但越是不能说就越会忍不住自己琢磨,然后就是信仰动摇,修为倒退。而越是倒退就越是更不敢表露出来,因为这显然就是不虔诚啊,不虔诚的人,现在在苦修院里可是会被侧目而视的!
所以这些人只好私下里偷偷地寻找有相似想法的人,然后偷偷地聚集和讨论,在他们,这是为了保护自己,免得被扣上不虔的罪名,但在其他人看来,这就是搞小群体,私下里有不法活动。
所谓恶性循环,大概就是这样了。
几个月下来,除了一部分当机立断开始走出苦修院去“做点实事”的人之外,留在苦修院里的人都是心浮气躁,空气里似乎都漂着火药味,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发生摩擦嗯,苦修院的人并不知道啥是火药,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像吃了火药一样暴躁。
苦修院的副院长简直是焦头烂额,但就算乱成这样,那位挂名院长、尊敬的圣徒亚伯拉罕,还是只在自己的半地下室里修行,对外头的混乱不闻不问。
就连副院长,都有些忍耐不住了这种时候都不出面,要你这圣徒何用啊!
谁知道破事儿还没完了呢,自己内乱尚且不止,现在还有人上门叫阵了!
“圣女?双塔的圣女来讨要她们的守夜人?”副院长按着崩崩乱跳的太阳穴,很想也把这个副院长的头衔甩了,然后出去种地!还不如种地呐,看看现在周围村子的田地长得多好,出去做事的那些人都快被村民当作神的使者来敬重了,哪儿像他,天天琐事缠身,不但修行没有寸进,还头痛得睡不着觉。
这几天,无论谁来跟他说话,无论说的是什么内容,他都是只听个开头就想打人,似乎那些人吐出来的不是语言,而是精铁的凿子,一下下地在凿他的脑袋!
但是今天的内容太惊悚,啥叫圣女来要她们的守夜人啊?这事儿是能说的吗?
显然,圣女们觉得能说,还能公开地说!
因为“做点实事”的苦修士增加,所以周围的村民对苦修院倒是亲近了不少。这固然是件好事,但当来看热闹的人多起来的时候,副院长就觉得不是好事了。
“双塔大教堂曾经是教会的审判所”十几位圣女穿着洁白的长袍站在那里,简直就是一道风景线,尤其站在最前面的两位圣女,穿的还是高级神官的法袍,有一位甚至穿的是红衣主教的袍服,那鲜红的颜色被周围的洁白长袍和褐黄色土地一衬,想不显眼都不可能!
副院长早有耳闻,这就是那位第一圣女,掌管辉光之国的皇家教区的妮娜,原本双塔里与守夜人签订血契的工具人之一啊!
但是,你既然已经成了第一圣女,那就好好的掌管你的皇家教区就是了,为什么还要跑出来自揭身份啊?难道做了守夜人的禁脔,是件很光荣的事吗?你没发现,周围看着你的那些村民是个什么眼神,没听见他们在议论什么吗?
妮娜当然听见了,但是她根本不在乎。现在这些无知的偏见已经完全不能影响到她,她有志同道合的同伴,有相互支持的朋友,有远大光明的目标,她知道自己走在一条正确的路上,前方必然通向光明,那么周围的阴影又有什么可怕呢?迟早会被光明驱散的,而她自己,也是这光明中的一道光!
“……审判所用魔鬼做守夜人,证明教会也认为,魔族并非万恶之源,只要他们愿意与我们一样遵守着律法与规矩,也可以正当地在光明大陆上生活……”
妮娜这话引发了难以形容的骚动,越聚越多的村民们惊呼出声:“怎么可能!怎么能让魔鬼生活在光明大陆上!这是谎言,教会不会这么做的!”
“教会就是这么做的。”尤兰的声音在空地上回响,明明前排的人听着声音也不是很震耳,但后排的人也一样听得清清楚楚,丝毫没有觉得声音变小了。
单是这一手,就让村民们的目光都敬畏起来这是什么?这是神术呀!苦修院的神术大钟不就是这样的吗?当它敲响的时候,站在苦修院门前的人,跟站在二十里地之外的人听起来,是一样的清脆响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