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绝对的自由与权力,”妮娜斩钉截铁地说,“都要伴随着责任与限制,我们需要被监督,女王也需要。”
她看向那个满脸不服气的圣女:“现在只是限制了教皇的权力你就反对,那以后呢?红十字会与旧教会不同,这不同从制度上就要体现出来,这没什么不好。”
那个圣女还是不服气:“那谁来监督女王?”
“女王自己会做决定的。”
“自己做决定来监督自己?”那个圣女根本就不相信,“谁会这么做?”
“这个问题还给你。”妮娜盯着她,“新国教又要怎么自己监督自己?而且!”她加重了语气,“连你,和你的守夜人,都是女王陛下从苦修院里救出来的,你没有资格质疑女王陛下。无论谁来监督女王,都不是你拒绝受到监督的理由。”
她知道这个圣女为什么不满并不是因为她这位女教皇,而是因为她的守夜人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在离开苦修院之后,被归于“监管”的那一部分,并不能像面具和猎犬那样得到“自由”。
妮娜也很明白这种心理。有些人,不是拿自己的生活与从前相比,而是拿自己与别人相比。离开苦修院当然比被关在苦修院里好,但是看见同为圣女和守夜人的其他人过得比自己好,现在的生活顿时就不甜了。
但其实面具和猎犬也并不是那么自由的。面具在第二军,自有军纪约束;而猎犬在无尽深渊到处探索资源和空间碎片,因为他需要挣钱养病弱的丽希,有经济负担压着呢。可是眼前这个圣女,尤其是她的守夜人,却是想过从前那种虽然不能见光,却可以在黑暗中肆意行事的生活。让他们在阳光下像普通人一样工作,他们反而不愿意了。
妮娜当然不会纵容他们,目前圣女算在新国教的神职人员里,而守夜人则必须经过筛选,看他们究竟适合做什么。也就是说,圣女都归她管。
“目前女王已经在研究如何解除血契。”妮娜环视众人,这里头有为自己谋利的,但也有真心为她感觉不平的,为自己谋利的打回去就好,但为她着想的,她必须要讲清楚女王已经为她们做了多少事,“她希望我们都能自由。我刚才说了,没有绝对的自由,人不能只随着自己的心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该属于我们的自由,女王都会尽力给我们不被当做守夜人的工具,不被关在北塔,甚至是女人不需要读书识字,女人不合适抛头露面,女人不能当教皇,这些枷锁,女王也在为我们一一打碎。但是,我们不能只拿好处吧?”
她盯着那个圣女:“工人要遵守工坊的劳动制度,士兵要遵守军纪,官吏同样有市政厅的各种行政规定,更不用说已经颁发的法律你说没有人监督女王陛下,你没有看到法律是连女王陛下也要遵守的吗?那我们为什么不能遵守规定?”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然后有圣女小声说:“血契真的能解除吗?”毕竟从前都是说不能的,即使是尤兰,也只是抗过了大衮死亡后的反应,侥幸活了下来而已。没看列文那么高等级,都因为伊丽莎白的自杀而死掉了吗?
跟着妮娜跑出来的圣女,基本上都有这个决心大不了自己的守夜人死掉,然后她们硬抗,能抗得过来就能自由,至少她们还有妮娜给医治呢!
但是也不敢说就一定能活下来啊,要是能解除,那当然是最好的了,那才是真的生命安全了呀。现在这个情况不说别的,尤兰的那个守夜人毒液,现在就被关押在监狱里,还要防止他自杀连累了尤兰,麻烦着呢。
“女王找了人在研究。能为我们做的,她都在做。所以,我们也要做好自己的事,不要事情没做,先挑剔起权力来了。”
等人都离开,从黄金领赶回来参加典礼的尤兰才笑了一下:“其实你不用理她,用心不纯,这个大家都知道。”
“我是要掐掉这个苗头。”妮娜叹了口气,“有些人,其实总还是觉得自己是觉醒者,跟普通人不一样,要享受普通人得不到的权力,却没看到自己已经得到了普通人得不到的利益。如果还在想着自己是神授之权,那迟早我们也会变成旧教会的。”
“有制度呢。”尤兰不是太担心,“而且女王不是说了,法律还在逐渐完善,到时候人人都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那就好了。倒是说起来,真要是能解除血契,那些守夜人还要留着吗?说真的,十个守夜人里头至少该杀八个,也就是女王仁慈……”
妮娜摆摆手:“女王说了,从前他们是受到教会欺骗的,而且社会对他们也有不公平的待遇,所以应该给他们一次改过的机会。你看面具,他从前还绑架过女王呢。”
尤兰耸耸肩:“行吧,但愿他们人人都能像面具一样吧。不过,假如能够解除血契,你会跟面具解契吗?”解除血契对圣女当然是件好事,但对守夜人来说,就是失去了延缓疯狂的办法。
妮娜想了想:“不会。面具现在也在为女王效力,我当然希望他能更好。至于说血契即使不解除血契,我也是自由的。”她现在已经有这个自信了。
“恐怕有些守夜人”尤兰说了半句就停住了。女王既然在研究这个东西,肯定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了。
妮娜点点头:“这件事交给女王吧。说起来,你那里的那个冬小麦,种得怎么样了?”
“嗨,还真有种活的!”说到冬小麦,尤兰就兴奋了,“真没想到啊,用女王教的办法,又是盖草席又是点火的,居然有三分之一的小麦真的越冬了……就是都长得不好,穗子瘪瘪的,找不出几粒种籽来,产量那叫一个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