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章惇只料到他一个人轻佻,没有想到这一家父子三人都是重量级。钦宗和爹一块北狩去了,还有个完颜九痿大家懂的都懂,逃跑倒是很有一手,当年金兵翻山倒海找他,能硬是从这天罗地网里逃出生天,属实也挺不容易的。】

天音语气幽默,却把王安石一腔忧国忧民之心立时勾了出来。

“误国!糊涂!”他的须髯不住地抖动着,苏轼见了,也眉头紧锁。

“自□□承天命以代后周以来,我大宋煌煌历代基业,难道就要丧于这昏君之手吗?”王安石义愤填膺,也顾不得忠君爱国的古老思想,直接指天大骂,“士大夫之流也尸位素餐不思进取,若是能人贤臣各居其位尽职尽责,大宋焉能如此?”

往日苏轼与他意见相左,经常会和他辩论,今日却难得阵营一致,也蹙眉道:“若真为当朝圣上之子,如此论来,大祸不远也。”

“若不将此异兆上报官家,大难临头之际这帮老臣亦不知晓!”王安石打定主意,撩袍便欲往殿外疾步而行。

给神宗直播儿子徽宗

“官家!臣有要事奏报!”

神宗赵顼正在集贤殿内视察学士们办公,却见一身红袍的王安石小跑进来。

“官家,天降异兆,不可不防!”王相公行了个揖拜礼,急匆匆道。

北宋君臣之间关系相对随和,除非大朝会,否则臣子一般也不会向君王行跪拜礼。

而“官家”这一称呼也就是赵匡胤当初觉得需要表现出宽仁大度,允许沿用庶民阶层对皇帝的称呼来唤自己,其实正是宋初君权下沉的结果,反之士大夫阶层的地位也有了一定提高。

殿内王安石语气急切,不料赵顼同样面色凝重,指了指殿中央的天幕:“爱卿所来可是为此物?”

要知道皇帝即位也没多久,更是刚刚及冠,经验很是不足,才碰到这种示警自个儿还没出生的儿子要颠覆整个大宋天下的预言,当场就懵了。

这刚接班就要破产,一不留神就成了大宋千古罪人,赵顼感觉五雷轰顶也莫过于此。

但他虽然年轻,总要摆出些身为人主的威严,立即稳住颤抖的声音,询问他最信任的臣子。

“正是!”王安石瞧出皇帝心内隐藏的不安,但他毕竟官场浮沉多年,遇事从最初的惊讶很快沉淀了下来,明白当以自身为表率,方能镇得住皇帝躁动的心,“官家勿忧,虽是天音预警我大宋江山陷入危亡,但既然神女肯降下谕旨,终究是提醒我等能够改变所谓将来,世上绝无不可更易之事,我等既身为人臣,必能思量万全之策,请官家放心。”

有王安石这么做担保,赵顼一颗悬着的心也算能放下来。

【徽宗这么败家,也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还得是整个宋朝积贫积弱给他的底气。宋朝的如此弊端简而言之,便是兵多却不能战,财用又不足以支持国力,外部的压迫和内部的贫弱互为因果,辽国和西夏对宋的用兵,迫使宋王朝需要用大量经费来筹集兵马、征集劳役,还要供岁币讨好异族。】

被当众揭短,赵顼和身边众臣的脸上难免挂不住。

虽说大宋之穷是众所周知的事实,打仗不行也是显而易见的,澶渊之盟和庆历和议看起来确实是双方议和,一个辽国称宋真宗当哥,一个甘愿去帝号,看似的确是做出了一定的让步,还多少保证了暂时的和平。

但是先不说辽国,西夏作为一个地方割据政权,号称中华正统的大宋居然能啃不下这块硬骨头,还送了一堆银子布匹给西夏国主当生日礼物,怎么说都是丢脸的。

再说宋真宗跟辽国签了个盟约,却从此丧失了追夺回燕云十六州的机会,要是说对和平有利固然是件好事,但要放前朝武德充沛之时,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一口气打服了辽国岂不是一劳永逸?

因此,宋朝的对外战绩,属实称不上多么光彩。

【先从赵佶他爹说起,宋神宗赵顼即位3天后,三司使韩绛就向他报告,自与西夏开战以来,庞大的军费开支,累重的官僚机构,加上每年给辽与西夏的大量岁币,已导致国库空虚,加上宋夏战争的连续败仗,国内土地大量兼并而赋税不均,农民与士兵的暴力反抗连年发生,这些都使得血气方刚的赵顼深以为耻,奋发振兴国威的心理十分迫切。】

赵顼听着天音对大宋毛病这么详细的讲述,心里总激荡着股奇怪的感觉。

而且他还提前得知子孙给自己上的庙号居然是“神宗”,这虽然算是个褒义的字眼,但根据周公谥法中的“民无能名曰神”,民众无法评价才叫做神,所谓“无法评价”,其实也是一种委婉说法,赵顼听着总觉得心里不舒服,多少会认为是一种对自己功业的不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