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醒对着满屋子的书陷到了无尽不安中。断联近两天,打了无数通电话,张深的半点消息都不知道,又突然被张深大哥联系。他怎么能不慌乱,疑惑不断冒出,占据了整个大脑,整个身躯。
说来说去,终究是底气不足,所以才会如此害怕。阳光透过玻璃窗投入书房,黎醒闭上被照晃了光的眼,抵着书桌,越消化情绪越胆怯。
短暂美好如同一场美梦,既然是梦,就总有要破碎的那天。
他舍不得醒,也甘愿在得不到回答之前,陷在这场未知的梦境里,做一个叫不醒的人,哪怕走进穷途末路,也绝不松手回头。
反正早已为这个人深陷不醒了,就再陷的深一些,又何妨。
在书房待至红日完全被夜幕吞噬,黎醒方才从地上爬起来,活动了下僵持麻木的四肢。静坐半天却满身疲惫,他用热水冲了一身轻松,关了手机,熄灯抱着张深曾穿过的那件睡衣,蜷缩着身体轻念了句深哥,带着满心难安入眠。
这一觉很长,在梦里过了几天又几夜,与张深密不可分。
黎醒睁眼已过下午,是太阳正好的时间,阳光倾斜而下,透过窗帘缝隙打了两束光。他拉开窗帘,站在阳台上伸了个懒腰,像往常一样享受着假期生活。
午餐过后,急促的门铃忽响。
黎醒慢悠悠地到玄关开门,任少绛一脸焦急地站在门口,看到他气得咬了咬牙,一把推开人走进屋里,摔门直接开骂:“这么重要的时候你还关机?非要我上门来骂你是吧?”
黎醒懒懒的哦了声,问:“没电了,什么事儿?”
“你他妈的。”任少绛忽然不知道从何开口了,盯着黎醒欲言又止好几番,窝沙发里坐立难安,连着换了好几个姿势,才咬着牙委婉道,“那边动作还挺快的。”
黎醒一点也不意外,从绯闻出现,就已经猜到这个结局,到来只是时间早晚问题,而那通电话就是加速剂。他淡声问:“什么局势了?”
“不太妙,已经陆续接到了各种解约通知,上到固定长期合作的国际品牌,下到口碑好的日常生活用品,大大小小接近十几个品牌,一夜之间全他妈排队来解约。”任少绛重重地叹了口气,“莫名其妙全部解了约,一问理由就支支吾吾,连个屁都放不出来,最后干脆直接挂了电话装死。”
“你知道吗?从昨天半夜开始,工作室的电话都没断过,我和万颂,接了他妈一整宿电话,一直处理到现在,草,没把我俩愁死。”
黎醒心惊的同时还有些佩服,这效率,这么短的就能把合作所有品牌方都摆平,不愧是恒印的处理速度。
“那些品牌解约之后都在微博发布了声明,估计微博也倒戈了,咱们这边公关团队说关于你的热搜压不下去,现在各种猜忌和黑料也开始往外蹦。哎,那些颠倒黑白的黑料想想办法还是可以抑制发酵的,就是吧……”
任少绛顿了下,再开口语气急躁了不少:“妈的,那帮见风使舵的小人,有点风吹草动就开始撇清关系,怎么不想想你以前给他们带来了多少好处??风头盛的时候都抢着签,现在倒好了,夹着尾巴跑的样儿比孙子都勤勤。”
“娱乐圈不就这样吗,你应该比我更了解。”黎醒坐到任少绛旁边,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从茶几上拿了个苹果削,“他们的消息灵通着呢,知道得罪了人当然跑得快,不然等着一块儿挨收拾?”
“我知道。”任少绛特愁苦的哎了声,眼神不断往黎醒身上打,越看越来气,“我真是他妈想不明白你,你现在马上要在娱乐圈混不下去了,你就一点不担心吗?你丫真以为自己是块宝啊,除了娱乐圈你还能去哪儿折腾?”
怎么可能一点都不担心,黎醒笑意收敛了点,下手一重,将完整打圈的苹果皮削断了。他绷着嘴角,快速两刀把苹果削好递给身旁的人,说:“因为担心没用,该来总会来的。”
任少绛看了旁人两眼,叹了不知道第多少口气,接过苹果发泄般的狠咬了一口,苹果很脆,一口下去甘甜的汁水浸满口腔。他连咬了好几口,咀嚼着果肉,含糊着问:“你都知道担心没用,为什么还要选这么一条路,惹不起咱还躲不起吗?”
“我没想过。”黎醒看着手指骨节。
他从未想过张深的身份背景会如此复杂,从前总觉得再努力努力,只要站到了金字塔尖儿上,总该会有争一争的资格。
可真相总是残酷又现实的,这样的身份差距就好像打碎美梦瓶子的利器,不断用尖锐的刀头告诉他,你们之间有条跨不过去的鸿沟,就算这辈子再如何努力,也不可能会有争的资格,即便有,也终究艰苦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