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我没回过家,也没来这里住过,”祁渊左右环顾,同样有些怀念,“没想到什么都没有变。”
“只要不去碰,东西当然不会变,”叶盏在床上坐下,堵住他的话头,“会变的只有人。”
“在我眼里,你变化不大,”祁渊自然而然地坐在他身边,“你是很难被外界改变的人。”
是吗?叶盏犹疑了一瞬,想想这几年自己好像的确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么没心没肺、随波逐流地飘荡着。
“你在我身边的五年,是我一生中最快乐、也是唯一快乐过的时光,”祁渊望向他,黑沉沉的眸子里泛着温柔的底色,“在你到来之前,在你离开之后,我的人生里只有不幸。”
叶盏心想这是打算走怀柔路线了?却不由放缓了语气:“怎么,打算和我重修旧好吗?你就这么没信心,我找不到刺杀你父亲的凶手?”
“能找到凶手当然最好。”祁渊垂下眼睫,漫长睫毛的尾端染着一层金黄的暮色,“我不打算永远囚禁你,也关不住你。”
呵呵,假如不是前几天险些被你手撕了,我可能还会相信你的鬼话。叶盏道:“你给不了我想要的。”
祁渊说:“我可以给你任何东西,只要你想,只要我有。”
“我要自由。”
“除了自由。”
话说到这里,又陷入了僵局。两人对视着,都在对方眸中发现了同样的固执。
“所以你看,我们没有沟通的可能性。”叶盏轻轻叹了口气,“不如讲点实际的,你觉得袭击老爷的凶手可能是谁?”
“我怀疑是内部人员动手,或者至少有内鬼照应。”祁渊说,“否则不可能那么巧,亲卫队一离开,凶手就马上动手。五年前祁追远就已经成为玄城将军,孔昭则在暗中培养红珊瑚的势力,他们都有很高的嫌疑。研究院虽然没有动机,但是他们拥有高科技手段,可以杀人于无形。最后,也不排除亲卫队监守自盗的可能性。”
“你这是把玄城的各大势力挨个数了一遍。”叶盏打了个哈欠,“具体一点,比如当时现场到底发生了什么,照片呢?人证物证有没有?”
祁渊道:“洪荒纪184年7月19号,当时父亲正在研究院本部疗养,他刚刚做了一个良性肿瘤切除手术。而我也在研究院,接受常规治疗。那天晚上,我体内的龙血沸腾,忽然失去控制,毁坏了研究院的建筑,而你抓住机会,偷了飞行船将我带走。父亲立刻派贴身的亲卫队前去追赶,玄城一片混乱,给了凶手动手的机会。
“案发时间大概在晚上十一点半,一个在走廊巡逻的护卫听到病房里发出异响,立刻进门查看,正好看到蒙面的偷袭者用刀砍向父亲的头颅,而之前在病房里值守的两个看守已经被他杀死。护卫立刻掏枪射击,凶手见状,从窗户逃跑,从此失去了行踪。这一刀导致父亲颅骨开裂,颅内出血,大脑损伤,至今还未苏醒。龙鳞军倾巢出动,封锁排查,但是始终没有查到凶手。”
“凶手的外形呢?”
“身高约一米七出头,体型中等,无特殊气味,鞋码40,全身包裹在黑衣里,无法辨认性别。作案工具是一把普通砍刀,龙野兵工厂出产的最普通款式。他身手相当不错,通过窗户进入,从背后偷袭了两个看守,都是一刀毙命。”
“没有任何鲜明特征,看起来像是精心谋划。”叶盏嘀咕了一句,“不过为什么没用枪呢……”
开枪的话,祁臻早就死了。
“玄城枪支管制严格,用枪容易被追溯出来源,凶手足够小心,会避开这点,”祁渊道,“或者他仅仅是想要享受手刃的快感。”
“查案的人怎么说,不可能只有这点线索吧?”
“亲卫队全权负责调查,但拒绝提供任何信息,”祁渊皱了皱眉头,“亲卫队是父亲一手组建的,拥有绝对特权。他们将父亲严密地保护起来,连子女都无法随意靠近。”
“亲卫队,噢,就是那群‘拔舌乌鸦’,从头到脚穿着黑衣服,乌鸦一样成群结队地飞来飞去,但是一句话都不说。”叶盏说,“尤其是亲卫队长,叫龙寅对吧,还拿枪托打过我的屁股!”
“谁叫你要半夜三点翻墙出去,龙寅对你已经很客气了。”祁渊说。
玄城有严格的宵禁制度,一旦被发现违规,最轻的惩罚是驱逐出城。
“我还不是为了——”叶盏说到一半,忽然不说了。
那是祁渊生病被隔离在医院的时候,他夜里偷偷翻墙出去找他,仅仅因为祁渊痛得睡不着觉,只有抱着自己才能小睡片刻。
叶盏有些痛恨自己嘴太快,在飞船上他能忍住什么都不去想,然而回到了祁家主宅,一切都变得不同。这里的回忆太密集了,像面粉一样密布在空气里,稍稍一点摩擦,就会引起一场爆炸。
祁渊好心地放过了他的一时失言,“对,他叫龙寅。他对父亲绝对忠诚,除此以外不信任任何人,更不会将调查权交到别人手中。《龙野公约》规定亲卫队只需服从城主的命令,拥有至高特权,所以他隐瞒情报合理合法。想要从龙寅口中撬出案件的更多细节,除非你当上新的城主。”
“但真的到那一天,老爷也死了,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叶盏道,“有句实话你想听吗?”
“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