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睿恩真正清醒过来, 是在住院的第二?天。她睁开?眼,看见了坐在病床前咬包子的裴茵和?闵锦欣,两人一边咬着手里的包子一边专注地看着桌面?上的平板, 完全没注意到蒋睿恩已?经醒了。
蒋睿恩渴得喉咙冒烟,昨晚发烧烧掉了她所有?的体?力,她此时想要掀开?被子起身给自己倒杯水都十分费劲。好在她刚动了一下, 余光一直关注她的裴茵就发现了,惊呼一声“恩恩你醒了?”便立刻放下包子凑到她跟前。
“感觉怎么样?胃还?疼吗?有?没有?想吐?”
她刚吃了早餐, 跟蒋睿恩说话的时候香气四溢, 惹得蒋睿恩顿时觉得饥肠辘辘。
蒋睿恩看着她, 说:“想喝水。”
因为喉咙沙哑, “想”字的音没发出来, 其他字的声音也跟吹口琴似的, 气力不足, 音量细小,好在裴茵靠的近, 听清了喝水两个字,转身给蒋睿恩倒了一杯水。
闵锦欣小心地将?人扶起来,裴茵没让蒋睿恩自己握水杯,而是十分精致地拿了一个勺子喂她喝水。
喝了几口,嗓子润了许多,蒋睿恩终于可以说话了, “喝水不用这么讲究。”
“我?怕呛着你。”裴茵不以为意,继续用勺子给她喂水。
裴茵和?闵锦欣在医院里看了蒋睿恩一天, 两人轮班, 寸步不离,就差把缝纫机搬来病房一边做作业一边照顾她了, 这让蒋睿恩很是哭笑不得。
第三日,看守她的人换成了萧凡梦和?邵满,这两人对她心有?愧疚,照顾起人来阵仗更大,蒋睿恩愈加无奈,“真的不用这样照顾我?,我?明天就出院了。”
萧凡梦不同意,“谁说你明天出院的,医生说的?让他来跟我?说,你身体?都还?没好,怎么就让你出院了!”
蒋睿恩解释:“病床要给更需要它的人。”
萧凡梦说:“没事,我?让邵满去疗养部给咱们弄一个单人套房,养好身体?再走。”
“那?我?的课怎么办?我?要挂科了,挂科就要重修,我?不想重修,我?还?要保持绩点呢。”
萧凡梦装作没听到,“来,看看这个粥喜不喜欢,不好喝咱们下午换一家。”
蒋睿恩:“……”
第四日,萧凡梦还?是没忍心拒绝蒋睿恩,让她出院了,出院当天,裴茵和?闵锦欣都买了花来,萧凡梦也让邵满去订了一大束,三束巨大的花将?蒋睿恩团团围住,拥着她步入阳光里。
萧凡梦拉着蒋睿恩的手,“虽然不算是经历生死,但?是出院的时候还?是要说那?句话,恭喜重获新生,以后?身体?健康,万事顺利。”
蒋睿恩在阳光里笑得很好看,笑容掩在光晕中,有?些看不清,“谢谢姐姐,我?遇到的都是好人。”
“嗯。”萧凡梦回答,“你只要记住好人就好了,其他的就忘掉,狠狠忘掉。”
蒋睿恩看着眼前的四个人,她住院的这几天,他们将?她照顾得很好,就连拿勺子这样一个轻松的动作也不舍让她自己做,生活好像给了她很多很多的苦难,却又给了她很多很多的好运,比如?能够遇到他们。
萧凡梦说,狠狠忘记,重获新生。每句话都有?别样的意味,蒋睿恩听得真真切切,重重地答应下来。
回到学校,蒋睿恩重新开?始独来独往的学习生活,每天忙忙碌碌,将?日子过成了遇到林君灏之前的模样。
从那?天后?,再没有?人跟蒋睿恩提起过林君灏的名?字,她自己也不提,好像林君灏这个人从未在她的生命中出现过那?样。
萧凡梦看着她,有?时觉得欣慰但?还?是心疼的时候居多,往前那?一年的日子仿佛都成了过去式,连带着那?天晚上浸湿了半片枕头的眼泪,成了坠落汪洋的一滴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没去问过蒋睿恩那?晚为什么要说那?些话,像她一样把那?晚当成一场梦,遗忘在时间里。
在大三的最后?一个月,蒋睿恩做了很多事,白?天在工艺室里做设计,晚上学雅思,找留学机构咨询了服装设计的深造学院,整合自己的作品集,下定决心要去自己喜欢许久的高校深造,准备申请材料,以及——回了一家。
回去时蒋睿恩直接买了往返的机票,她只给自己留了8小时的间隔时间,当天回星梧,当天走,她其实已?经不把星梧当家了,要不是因为那?里有?爷爷奶奶,她压根不想再回去。
乌雯华最后?的那?句话成了扎根她心底地一根倒刺,她拔不动,稍微动一下倒刺就深一分,痛就增一分,她索性直接逃避,不去看不去想。这种执念般的自我?折磨她无法向人解释缘由,可她就是不想轻易地去原谅,为此宁愿每日折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