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这种不安中,这些她努力隐瞒的‘秘密’,形成了枷锁,让她潜移默化的认可了,她就是这样的人。
连漪说不上是什么心情。
过去的每一天,她在这副身躯里,看着那些在剧情大纲里有名有姓的人,就好像是看着一个个看似有灵魂的木偶一样。
他们有自己的想法,有喜怒哀乐,或贪婪或克制隐忍,却都跳脱不出剧情大纲的发展,做出他们仍旧会做的事情。
但谢泠和宋琪琪,他们让连漪恍然间,像是看到了两个木偶挣断了绷紧的丝线。
“……”
“你怎么在这?”连漪刚一抬眸,便看见周身气质正派的谢泠坐在对面,清冷眉眼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在教室里,你说过……”谢泠薄唇微抿,话锋一转,“我只是想问你,之前说好的补习……要继续吗?”
“呵,现在我看见你就烦,还继续什么啊。”连漪眼眸微眯,毫不客气道。
谢泠的眼神有些黯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过来、坐上车。
内心似乎因为连漪在看向他时,泛起了难以察觉的欣喜。
只是很快又因为她疑惑的问句,让谢泠没能捕捉到这点心情变化。
他有很多话想说,只是在连漪直接的话语说出以后,这些思绪混乱的话便都像是缠在一起的毛线,理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谢泠,你别是喜欢我吧。”连漪看着他的表情变化,不由得狐疑道。
连漪的眼神‘唰’的冷了下来。
影响提前退休就算了,难道还试图给她加戏?
谢泠微微一怔,清冷脸庞攀上可疑红意,他喉结无意识地轻滚,想要解释的语速稍显急促。
“我只是……你说过,我们至少是朋友,可能我没这个资格……但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看着连漪琥珀般的眼眸里明晃晃的不虞神采,谢泠也说不清,这句话究竟是不是他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连漪轻哼一声,“最好是。”
她松了口气,随着这阵放松,再看向谢泠的脸蛋,勉强提起一丝兴致。
正打算对‘朋友’借着他心底那股子愧疚得寸进尺一下,搁在手边皮座上的手机忽然屏幕亮起,显示出联系人来电。
“你现在在哪里,马上回来老宅。”
电话是她的父亲亲自打来,扔下一句话后便直接挂断,丝毫没有允许她拒绝的意思。
连漪眼眸微眯,嘴角反而微微上扬。
其他人对她的看法转变这事,虽然有点让她感到郁闷,但到底没什么重量。
这件事,连漪要的是连家的反应,眼下看来,果然是很好地按照她的预期发展着。
都到这种程度,连漪看着神情可疑的有些慌乱的谢泠,忽然弯眸轻笑,她好像还可以再添一把火呢。
“谢泠,我们是朋友对吧?”她笑道:“那作为朋友,你是不是应该帮我个忙。”
连漪都差点忘了,谢泠可是在她父母面前过了明路的‘小男朋友’啊。
“……你需要我做什么?”谢泠看着她的笑容,隐隐觉得连漪打着什么坏主意。
但——
他有些无奈地在心底轻叹一声,随后眸光认真道:“我会尽力而为。”
……
庆北,坐落于北方的一座城市。
这座城市与云海一南一北遥遥相望,分别占据着各自方位的经济核心地位。
相比起仅仅是低温天气的云海,庆北已经被皑皑大雪装点了半个月,但这仍然影响不了城市繁华带来的热闹生机。
独有的历史底蕴,让这座城市出现高楼大厦与古建筑并存的特有风貌。
市中心地带的登科巷,由一座座价值高得令人咋舌的四合院所组成,被大雪覆盖的古朴建筑,总能让过往行人恍然间,像是穿越了时空回到古代。
其中一座五进的院子,低调内敛地横陈在这静谧的登科巷中。
幽深大院的祠堂此刻青烟袅袅,诵经声不绝于耳,在这处处都彰显着历史传承的祠堂低低响起。
供桌之后是一排排牌位,好似不喜不悲地立在那里受后人的香火供奉,最下面一排的角落里,有个牌位显得格外崭新。
供桌前,一个青年身姿挺拔地站在那里。
他黑发下的眼眸墨玉般温润漆黑,眼尾两点泪痣淡红,为本就精致的五官长相平添一抹难以言喻的风情韵味。
好在眼底淡淡笑意与嘴角上扬的弧度,让人看着有种如沐春风的清雅温和,压住了他长相流露出的妖冶气质。
“少爷,这毕竟是在为老爷子做法事……”
身后一排人里,不知是谁犹犹豫豫地提醒了一句。
他像是没听到一般不予理会,只是单手将未敬拜的三炷香插进香炉里。
含着笑意的眼眸既无半点沉痛色彩,亦没有丝毫敬畏,正如他微微启唇说出的话一般。
“老爷子是喜丧,难道不该为他高兴么?”
喜丧……
穿着黑色西装的一众人低着头不敢言语,更是害怕让脸上透出心中所想的丝毫端倪。
老爷子虽然已是七十岁高龄,但向来身康体健,从没听说过有什么病痛,偏偏这位两年前才被认回的少爷来了以后……
“他老人家不是最喜清净吗?”
青年转过身,轻笑道:“把这些位撤了吧,别扰了他在底下不得安宁。”
“……”
“是。”
众人垂着的脸上,眼底一片骇然,却无人敢有一句异议。
他看着微微骚动过后又陷入一片死寂的祠堂,目光落在外边的飞檐上,又像是透过那些雕梁画栋、青石瓦片,看向遥远的方向。
“这么久不见,怕是连生气都忘了吧。”
一双凤眼沾染着无奈笑意,连眼尾的两点泪痣都仿佛因此而生动增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