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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情跟着复杂。有了前头被刀客、剑客捉住、带走的经历,凌华也算对这两个后辈的武力有了清晰认知。若是他们在城墙上,被高耀祖哄骗着一同对付己方士卒,情况的确难言。

不过,还是那句话,死人与活人是不一样的。

“你们来了多久?”凌华没有直接道一句“无妨”,而是这样问两个青年。

白、梅胸膛仍然沉重,几乎是前辈话音刚刚落下,他们便开口:“八天。”

“八天……”凌华缓缓吐出一口气,“从前呢,我总在想。若是当了亡魂,也能和活着的时候一样。一刀子下去,对面儿的兵将便能倒在地上。这边的事,应该早就能结束了吧?

“可日子长了,我又慢慢觉得,和活着的时候不一样才是好事。当初那个拉住我的小兵,后来当了我的亲兵。他受过许多次大伤小伤了,最严重的一次,一根箭直接从他脖子穿了过去。要是活人,他还有几天命数?可他死了,”凌华说,“就只在被射中的那天晚上躺着不动,等到第二天,照就能活蹦乱跳。”

类似的话,白、梅曾经听郝掌柜说过一次。但前一次与现在,话音落入他们耳中,两人抱着的是截然不同的心情。

“自然,我不是说死人就不会再‘死’,”凌华又道,“你们这会儿担忧,应该也是知道这个。但要让一个死人没了声息,八天,还远远不够呢。”

随着这句话,压在白、梅心头的重石宛若被搬开一些,给两个青年留下喘息的余地。

凌华说:“你们若是不放心,到了明日,我把攻你们那边儿城墙的人都叫出来,让你们瞧瞧,不就结了?……充其量,就是高耀祖哄骗你们伤了他们。可他们不也伤了你们吗?都一样的,莫要太挂怀了。”

白、梅听出前辈话音里对自己的关怀。一时之间,心头半是动容,半是酸胀。

白争流自不必说。他是孤儿出身,杨六郎是他前面十几年人生中唯一一个长辈。等师父没了,他便觉得自此以后,自己便是孤身一人。谁能想到呢,去岁至今,自己身边忽而多出那么多会关切他、爱护他的前辈。

梅映寒则是带了另一重心思。又想到师祖,想到他在师父口中,与在杨师伯口中截然不同的样子。再有,就是凌将军与师祖的生死诀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