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亚卜拉德向着尚未讲演完毕的老师一躬身,苍白的唇木然地动了动:“老师,我有罪。”
这一天后,珞琳女神的庇护再也没降临到这位众所瞩目的天才祭司身上。
由于大祭司的爱徒亚卜拉德的自首,大祭司宣布此次洁身纹章的突击检查中止,这使得珞琳神殿中某些人得以松了口气。
诺尔曼原本以为自己也能松口气,不是吗?他还清楚的记得当时自己是如何惨白了脸色,心脏是如何突突直跳,他也是怕的。
虽然一贯狡猾的他,特地偷偷用临时性的特殊颜料,在手臂上仿画了一颗春藤花纹章。
可这一招拿来骗骗平常人的肉眼识别还行,如果是大祭司们使用特殊手段检查的话,很容易就会真相曝光。
当亚卜拉德被神殿神侍们强行按倒在地,连他那号称连珞琳女神都不忍心碰触的光滑脸颊,都被毫不留情地强蹭到地上,被石子烂泥无情地蹭破时,诺尔曼的心怦怦跳,禁不住想:看呐,看呐,刚才万一是我被曝光,此刻被打成落水狗,受尽众人嘲笑的人,一定会是我吧,幸好幸好。
当亚卜拉德被大祭司下令推入神殿的地牢,据说每天都要被神侍们毫不留情的鞭打,直至体无完肤,以血来洁净身体污秽的时候,诺尔曼的心更加怦怦直跳,又不禁想:看呐,看呐,如果曝光的人是我,肯定早就支持不住了吧,还好还好。
而当听到大祭司宣布,亚卜拉德将会因为他的丑行,通过神殿的诅咒术,接受艾洛欣王家最残酷的惩罚,经过残忍的肉体改造,成为人人惧怕的丑陋怪物,并将被遗弃困锢在荒原魔窟的地宫中,永无出头之日。
诺尔曼觉得自己病了,他再也抵抗不了自己内心沉重的抨鸣,那颗心,从未如此清晰叫嚣出自己的存在,那是他心灵真正的悲鸣。
诺尔曼终于明白,自己后悔了。也许在那疯狂的一夜后,他就一直在后悔,只是长久以来自卑的个性(插播;这个时候忍无可忍的某NPC,对着胡扯中的某言情作家狂吼:你才自卑,你全家自卑!),使他对于能压倒一直挡住他光明未来的天才兄长,这一成功所带来的狂热餍足感,完全压制住了内心某一角落中的愧疚。
可惜,形势比人强,诺尔曼尽力为兄长求情,换来的不过是压根看不上他的导师们冰冷的拒绝。诺尔曼也曾请求过往昔疼爱兄长的父亲的帮住,结果,也不过是父亲冷漠无情的漠视,毕竟对于家族的立场来说,出了个品德败坏的祭司,足以令家族蒙羞,不帮着踹那不孝子两脚已经很好了。
那一天,遍体鳞伤的亚卜拉德,终于获得了难得的宁静,他平静地躺在法阵中央,此刻他的身体如烂泥一般无力,甚至连看护的神侍都已经放弃了要让他直坐起来的努力,毕竟对于脊椎骨差不多都快打断的人来说,蹲坐这种动作实在是太困难了。
家族唯一来看他的人,只有那位总是对他别别扭扭的弟弟,只是今天,这没良心的小子,终于率直的哭哭啼啼起来,热热的眼泪烫在亚卜拉德脸上,害他也想哭泣。
只是他实在是没力气了,他还要用那干裂的嘴唇,最后再和弟弟说说话,毕竟,下次是否还能活着见面,都是个问题——艾洛欣的神殿诅咒,结果只有两种,一变成怪物,二变成死人,而通常后者的可能性还要大一点。
亚卜拉德直直的看着诺尔曼,嘴唇抖动了下,声音却低得仿佛是蚊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