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片洁白的纸钱被剪成铜钱的模样,随着他们动作间自空中坠下。脚下不再是泥泞的土壤,取而代之的是延伸向前融入黑暗里的红毯,那纸钱就这样在目光中落了满地,甚至盖去了原有的喜庆颜色。
轿子稳稳停在了路中间,四个奏乐人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一对幼童一左一右站在路边,像模像样地拱手鞠躬,咯咯笑着冲轿中人道喜,“新婚快乐,新婚快乐!”
反观它们的聒噪,轿子内却是死一般的沉寂。
周围的环境变了,细长的巷子伸展成了荒野,身后的建筑群也被夷为平地。那一蓝一红的身影就不断地弯腰行礼,脸颊上的腮红大如碗碟,哪怕纸钱如雪般落在鬓发上也毫无所觉。
“那不是活人吧!”许可可这下也不开口问了,直接伸手抓住了身旁人的袖子,顺带大手还将里面藏的那只手给包了起来。“我奶奶当年下葬的时候,也是这么一对……金童玉女送行。”
张文儒本身就情绪紧绷着,现在被他这么一触碰,浑身像是长了刺一样不舒坦。他挣了挣,力气却远远不及许可可,欲警告他几句,耳边却传来了沈桉容的声音。
“纸人点睛,恶鬼欺身。”
那的确不是活人,从它们僵硬的姿势和笔墨勾勒的眉眼便能看出了。无论什么时候葬礼上用的纸人嘴都是弯起的,他们面前这一对也不例外。
“这是陪葬品?”颜元看着它们站在纸钱中欢声笑语的模样,总结道,“不管是谁的陪葬品,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纸人绕着轿子转了一圈,好似完成了什么特殊的欢迎仪式。它们手拉着手站到了后方,背对着玩家们,像是眼中根本没有他们一样,随后跟着不断晃动的轿子继续穿过荒野,朝前行进。
几人没怎么迟疑地跟了上去。
颜元回忆着从历史老师那里听来的知识,一边跟一边和其他人说,“坐花轿其实是一种‘明媒正娶’的标志。虽然有人跟在旁边奏乐,可这轿子的确是没有人抬的。而在嫁娶中对抬轿人的数量也有所讲究,通常都是四人或者八人。眼下这分明暗喻了宫小姐并不是经过了明媒正娶,那个嫡次子恐怕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娶她。”
姜裁琢磨着,“香莲之前提到过在荒野里有个临时成亲用的破烂木屋,现在不会就是去这儿吧?”
颜元没有否认,他想,恐怕现在要去的就是这里了。
果然不出所料,再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后,远远便能看见田野的尽头处有一间低矮的小木屋。看过了宫家的建筑宏伟,看过了镇上房屋的严密紧实,再看面前这栋屋顶都歪斜的破房子,简直入不了眼,甚至都比不上宫家开火的灶房。
薛颖长叹一口气,“我真替她觉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