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曾经说过,母亲的病应对起来预防大于治疗。且早期会有较为明显的症状,如果能早点到医院检查,可能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只能躺在病床上靠营养液维持生命。
但那个时候呢?
在母亲独自被早期症状折磨的时候,并没有人给她应有的关注。倾心科研的大儿子远在千里之外做实验,乖僻顽劣的二儿子整天混在街巷里不着家。
曾经许诺要给她一生的安稳和幸福的男人,在自家的书房里跟学生暧昧缠绵。
现在事情已经到了无法回转的地步,这些迟到的担忧和关心还有意义吗?
……真有意思。
温良久低低地呢喃了一声,不知道是在说谁。
“明天下午我要去医院。”
他看着温蔚远说,“你不要去。”
温蔚远沉默许久,最后也只有一声叹息,点了头,放下杯子离开了。
何戟估摸着差不多了,悄悄推开房门出来看了一眼。
温良久独自靠着沙发坐在地毯上,低头看着手机屏幕。
何戟小心翼翼地靠近,试探着问了句,“干嘛呢九爷?”
温良久抬头看他一眼,又把视线放回屏幕上,耷拉着嘴角,“我好想他。”
“……”委,委屈巴巴?
何戟跳过了询问“他是谁”这个步骤,继续试探,“那给他打个电话?”
“不了。”
温良久摇头,居然是在认真地回答问题而非发脾气,“这么晚了,他都睡觉了。”
何戟心说你大半夜砸我卧室门毁我游戏进度的时候怎么就没这么贴心地考虑过。
向来随心所欲的人终于有了顾忌。
前几天被他整合了好几年的信息量一通输入,何戟大概明白了父子俩矛盾的始末。心知今晚温蔚远深夜造访的话题也必定不愉快。
为免惹他心焦,就顺着聊了两句,把他推去房间睡觉。
温良久没有反抗。一觉睡到次日中午,却仍旧觉得疲惫,强打起精神来洗漱出门,取了花去医院。
病房里依旧安静。只是多了台精巧的仪器,是温良初实验室出品,特意留给他的沟通工具。
一端连着温妈妈身上的脑部传感器,另一端连接着显示屏,可以进行简单的“是”或“否”的交流。她的身体如同沉重的枷锁,意识却可以借助科研仪器得到传达。
“本来应该上午早点来的。”
温良久像往常一样把带来的花束换进花瓶里,坐到床边的沙发上,“但我还是有点怂,就又拖了一会儿。”
“妈,昨天我哥是不是来看你了?”
显示屏上红点闪了两下,表示“是”的回答。
传感器暂时只能做被动的回答,无法自主表达出病人的意图。但温良久觉得她好像想让自己靠的近一点,于是站起来走到床边。
显示屏上又闪了两下。
温良久笑起来,蹲在床边握着她的手,“我们今天聊什么?”
每周一次的探望时间,因为这样的仪器的存在多了些生趣。病房里不再只有他一个人的平铺直叙,温妈妈偶尔也会表达意见,显示屏上不时有红光闪动。
知道她一直都能听见,他才会雷打不动地每周过来汇报一次生活。温良久笑着说了许久,探望时间只剩十分钟的时候才说到前一晚不愉快的父子面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