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习惯了一个人安静地待着。偌大的别墅里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墙壁把声音隔得密不透风, 他不知道在另外的房间里发生着什么。
又或者隐隐猜到, 只是不愿意再想。
柏里沉默半晌, 又低声重复了一遍, “是我妈妈来, 接我回家的。”
温良久看了他一会儿, 问, “你说话不利索也是被关在医院里的时候落下的毛病?”
“不是。”
柏里说, “是因为,另外的事。”
听起来又是个很长的故事了。
愿意不辞劳苦地分享这么一段经历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一晚上说太多别再累着人家。
温良久没有继续往下深究,把话题转了个方向。
“有没有人因为这个笑话你?”
“没有。”
或许有,柏里想。但人们都是心里嘀咕或私下提及, 从来没人这么直白地跟他讨论过这件事, 即使他并没有为此感到自卑或过分在意。
那些面对他时刻意粉饰过却完全无法遮掩的同情眼神,才是真正的特殊对待。
柏里问,“你觉得我,可怜吗?”
温良久认真地想了想, “我觉得你有点可爱。”
“……”
他怎么总是说些让人出乎意料的话, 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柏里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 “谢谢。”
温良久嘿嘿一乐,“不客气, 诚实是我的优点之一。”
“你要是小时候就认识我就好了。”
他想象了一下,居然有点憧憬,“我就能从小罩着你。谁欺负你就跟我说,看谁不顺眼也跟我说,放学往小暗巷里安排一顿,让你跟我一起风风光光当校霸,名垂校史。”
柏里被逗笑了,“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也不能这么说。我觉着四舍五入也能算是伸张正义,替天行道了。”
温良久一本正经道,“反正让你都看不顺眼的,肯定都不是什么好人。”
其实我一开始,看你也不太顺眼的。
见他说得津津有味,柏里没好意思打击他重新规划人生的热情,只时不时地点头附和几声。
感受到他点头点得逐渐敷衍,温良久立刻开始总结,“不过再怎么说,过去的日子都已经过去了。不管是苦难还是幸运,经历过后就没有第二次机会。”
“因为往事惋惜叹气也没什么意义,只能想想以后怎么过得更好。”
他说,“譬如现在,有功夫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如明天下课一起去图书馆写作业。”
“哦对了,明天早上吃什么?”
“你还说要,一起吃早餐。”
像“一起”这样原本疏离的词,柏里也运用得日益熟练起来,“我今天早上,按时起床了。”
结果七点钟的时候并没有人来叫他下楼吃早餐,就又一头栽回枕头上躺到中午。
温良久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