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

魔都的冬天总是几场晚秋淅淅沥沥的小雨淋落一地枯叶后，悄然而至的湿冷。穿的再厚实也遮不住刺骨的寒风，然而吹的再肆虐也挡不住城市的纷繁。

黄浦江上还有几点船影，驶在东方明珠倒映的涟漪中。

江边有一座不高的楼，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段显得有些奢侈。

也不像写字楼更不像居民楼，倒像是加层般的湖景别墅，外围装修挺豪华，落地窗和探出的小阳台相映成趣，色彩与造型都极有格调。

不沿江的那一侧有几个黑金色的大字嵌在正门的上方——Noble Gaming。

还附了层反光膜，太阳一照明晃晃得扎眼，高调又烧包。

一只麻雀停在了三楼一个阳台的栏杆上，似乎是看到了透明门内的点心，刚欢欣着向前蹦了两步，却突然间受惊般飞起，扑棱棱逃向了远处。

“你他妈少给我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NG的钱不是用来白养一个废物！！LPL春季赛就在下个月，你要是再敢犯一次上赛季的失误，我不管诺重他怎么罩你，你都给我立马卷铺盖走人！！”

总教练的怒吼声从主会议室传出回荡在整个楼梯间，二楼那些正打完一局比赛出门溜达的青训队员立刻闻声色变，个个赛跑似的一溜烟儿钻回了训练室，一排排脑袋正襟危坐缩在电脑前盯着屏幕。

他们头顶上主会议室里挡在前面承受音波攻击的主队队员更是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一个。

然而这河东狮吼的对象，却翘着二郎腿大半个人陷进软塌塌的座椅，看着不知道什么地方懒得给教练一个正脸。

“齐晗！！”

方澄把手中厚厚一沓数据分析砸在男生面前的桌子上，周围人跟着桌上被震起的笔一起打了个寒颤。

齐晗抬了下眼皮。

“每天训练不到三个小时！从来掐着点来还早退！你自己看看这几场训练赛的数据！！你个打野和辅助快一样的伤害？！不让你用天使你偏用，没发育起来三路乱Gank干什么？！每把都要越塔！跑下路带着诺重一起送人头！你们两个这么喜欢做亡命鸳鸯？！还有这几波团战又胡开！！当年的‘峡谷杀神’就这么被你吃了？！啊？好吃吗？！没消化我从你肚子里扯出来洗洗接着用？！”

有些总教练表面看起来正儿八经的，背后训起人来倒颇具几分市井大妈被抢了几块布而破口对骂的风范。

甚至连身体语言都惟妙惟肖的。

方大妈隔了大半个桌子指着“啊你说啥我听不清就算听清了也关我屁事”的齐晗，那脸上的怒气让人觉得就算他能把“峡谷杀神”扯出来洗干净了也会自己一口给吞下去。

唐楷锐感受到空中越来越低的气压，决定舍己为人一回，连忙在桌下碰了碰齐晗的胳膊。

他碰完刚张开嘴还没发出音，齐晗就明显地蹙了下眉，长腿一蹬把椅子往边儿滑了一段距离。

唐楷锐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余光小心翼翼瞅了眼方澄赶紧收回了目光。

“齐大哥，”江音开口道，“我们都知道你的实力，但是先前诺队给大家放了那么久的假，回来后难免都会有些手生。我觉得我们还是要一起多训练，找回找回手感，也练下配合。毕竟联盟不是一个人的比赛，我们是一个团队。”

江音是联盟女主播出身，这句话在她脑子里润色了好几遍，带着哄过数以万计粉丝的温柔语气，在唐楷锐连连点头的背景衬托下，尝试着把方教练的斥责换成种很委婉的方式劝说给齐晗，然而后者还是不领情，看也不看她漫不经心道，“你辅助和ad好好打配合就行，关我什么事？”

江音一噎，给唐楷锐吐了下舌头，低下脑袋不说话了。

方澄听着齐晗自负的话，火气腾得就上来，他一砸桌子，“齐晗！！我再说一遍，这个赛季你要是还打不出成绩拖战队后腿的话，立刻！给我！卷铺盖走人！”

“哦。”齐晗点头。

方澄一噎。

他最看不惯齐晗这种动不动就表现出无所谓的态度，顿时气得牙痒痒，把手中一沓纸扔到桌上，“白昕修！让你找的替补呢？！转会期后天就截止了你还悠闲地搁这儿看别的队热闹？！自家房子塌了不知道？等着好好的比赛再被人拉垮？！”

猝不及防被点到名的白昕修愣了一下，随即干巴巴道，“......啊？替，替补啊？那什么，诺重他不让我找。”

他看着方澄快气出皱纹的脸，连忙补充：“他说他自有打算。”

“他有个屁！”方澄没忍住爆了粗口，“他要是能给我领个新人回来我他妈把训练室的电脑全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