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回来了,他当然知道。
“我知道。”
景木榆神情里带点担忧,看向他。
楚辞在他的注视下,缓缓扯开嘴角,绽出一个笑容。幽暗又深邃的火苗在他眼底无声无息地燃烧,他搭在椅背上的手握紧了,青筋从他白皙的手背上绷出。
景木榆有一瞬被他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执拗和阴狠的意志所震慑。和他面上的晴朗不同,翻过明亮的一面,底下似乎埋藏着深不见底的黑暗,全都积在最深处年复一年,酝酿成最坚定的复仇的意志。
“我当然知道。被打败的五个月又二十三天里,我无时无刻不在复盘当初那局该怎么翻,角度和位置该怎么调整,我读他的枪法和判断,我研究他的习惯和走位方向。我知道他的dpi是400,我算过他匪最高频率装包点是A,警开局常去TRUCK、CUBBY、QUAD,跳台烟的位置。那时候他中路wide peek横拉沙鹰本有机会一枪秒了,结果背闪不及时送了,后来我练了一个月背闪反应把握。我拿我的全副身心、精神去研究、琢磨他,结果五个月又二十三天后,他宣布退役。你知道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不仅意味着我五个月又二十三天的努力白费了,还意味着我永远都没法洗清当年那一战的耻辱,永远无法把他从神坛上狙下来,退役后的职业选手活在人们的怀念和印象里,只会被美化得越来越高大。”
楚辞深深吸了一口气。
“现在他回来了,那很好。”他咬着字,缓慢地说:“他回来了。那说明我很幸运,我的时机到了,既然他回来了,我就再把他打回去一次。”
“这次不是他把我打回国,是我把他打退役。”
他捏着拳头,咧开嘴角,笑容无比狂气,没有任何失败者应有的阴影、恐惧和一蹶不振。
景木榆看看镜子里的楚辞,又仰脸看着他真容。他觉得这个少年有一瞬非常、非常的陌生,不是那种陌生人的陌生,而是原本司空见惯的样子,突然有一天多了新鲜的、可挖掘的点。
他的视线停驻在楚辞脸上,一一滑过眼睫、鼻梁、嘴唇……最后停留在下颌,没有去看楚辞的眼睛。
“我和你不是一样的人,”良久,景木榆轻轻说:“我会害怕。”
他羡慕楚辞,羡慕那种打不倒的顽强,羡慕那种一无所有也能卷土重来的勇气。时隔五年,他梦回S4的时候,或者在每一分钟、每一秒,当那个人,joy大魔王那张脸突然从记忆里跑出来,他依然手心冰凉,寒冷仿佛从四肢百骸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就算是盛夏,他手还是会止不住地抖。
一个补不到的炮车,一个收不回来的风之化身。一个复仇失败的复仇之矛,一场破碎的梦。
他非草木也非石,他怕了,他输了。
景木榆闭上眼睛,眼前一片漆黑。他的手又开始发冷,从指尖蔓延开来的寒气四溢。一只温热的手伸过来,仔细扣进他五指的缝隙里,裹得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