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偏西，昏黄的光线洒满大街小巷，没人看到一只猫在屋檐上打盹。王尔亦趴在高处，在猫咪的圆瞳中，火红色的太阳西沉，将万物染上橘光，他抬起一只爪，伸了个懒腰，在屋顶打了个滚。

下一秒，柔软的猫身长出狭长的黑羽，浅金色的瞳孔变为红褐色，上颚变得扁而窄，喙部折射出一点儿微光，漆黑的乌鸦抖了抖翅膀，跌跌撞撞地向前跑了几步，然后突然振翅，起先飞翔的轨迹显得有些乱，慢慢地，他能自如地飞上高空，转了两圈停在了电线杆顶。

第一次飞行的王尔亦还是开了后台外挂的，他同步了附近某只乌鸦的思想。

当最后一抹天光隐去，而雾霭茫茫的天空中不见一点星光，这全世界最后一只妖怪开始思考起了每个个体都会遇到的哲学问题：我是谁？

他能改变外貌，能入侵思想，理论上他能成为任何一个人，把路上走着的随便谁干掉，他就可以取代对方，然后他人生的基调就变成了恐怖故事——总不会以后结局变成《超体》的女主那样吧，“我无处不在”？

他是——理所当然的，传承记忆和能力也证明了——他是一只蜃妖，蜃妖能做到改变身体吗？也许妖精都能做到这一点，去问画骨或者青九，就能得到答案，但他不想再这么做了，他们互相帮助，但并不是彼此依靠，王尔亦的未来需要自己去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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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后，三尾猫叼着一朵牵牛花跳进窗户，房间内的气氛热火朝天，而正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的人偶睁开眼，扭过脖子看了猫咪一眼，又重新闭上眼。

这有些违和的行为，引起了暗中观察着他们的九科成员的注意。

即使是正常的行为他们也能分析出八百字小论文出来，更何况人偶很少笑，这个笑却又些别的意味在其中——别问他们是怎么从一张僵硬的脸上分析出这么多的。

被猫妖压住头发的黄慧慧最有话要说，正在写计划的她习惯性的以为一旁是自家黏人的猫，随手撸了两把才发现不对，一转头，和一双人性化的金色瞳孔四目相对。

黄慧慧：“……您请？”

青九甩甩尾巴走了。

契约事件最后商量出的结果是，为了不给李老教授这个后台国家的开太大的挂，每个人拥有平等的机会，就是写一份详细的方案，然后有专门的人选能帮忙执行——当然，王科长不死心地问能不能直接找那些专门人士帮忙，靠游戏选人……实在太儿戏了。

理所当然被愚知给否了，人偶是这么说的：“除了能力，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而且青九已经选择了这种方式，冥冥之中就和玩家们结下了一份缘，契约对象必须从中挑选。”

于是黄慧慧、徐明等几个游戏玩家都在盯键盘，黄慧慧还好些，家里真的养着猫，徐明就抓瞎了，他根本不是吸猫玩家，只是偶然翻到游戏，连猫不能喝牛奶都是由看不过眼的黄慧慧告知的。

王尔亦亲自化身青九，如今他能一次性甩三条尾巴了，很快人类方就会发现差别，从来毛发服帖的猫妖也会炸毛了，爪子上会沾上灰尘了，能出现在监控中了，能用x光照见身体结构了，让人类相信一个新的种族存在，除了视觉听觉，还有触觉和嗅觉，当虚无的投影变成真正沉甸甸的一只会说话的猫……虚幻才会真正照进现实。

他不想自己的未来是“我无处不在”，所以他决定在人群中寻找一个支点，一个需要完成的目标，他将完美扮演自己设下的角色，让墟海之上升起名为“三千阁”的海市蜃楼，将灵界的存在刻在每一个人心中……猫咪的竖瞳眯起，他等待着——

等待繁星闪耀，在银河的光辉下，虚幻降临现实。

第16章 预谋

“振作起来啊慧慧，你还要拯救地球呢！”

“滚蛋！”

虽然同样作为社恐星人，徐明全职当游戏制作人之前好歹朝九晚五过，语言技能稍微比黄慧慧强一点，同样两人作为第一批见到青九的人，关系稍微亲近点。

八个人除去三个，剩下的五个，李老教授主动弃权，并笑呵呵地对四位年轻人表示：“我年龄大了，还是你们来吧。”

说实话，这也让几人隐隐约约松了口气，李教授作为唯一明确有后台的，主动放弃，年轻人们脑海中的不安沉淀后，升起来的就是野心。

谁年少时没做过无所不能的梦呢？你屹立山巅，簇拥群星，一挥手就能呼风唤雨，如今代表着世界上真的有妖怪的未知生物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不是电影特效不是神话小说，而是真实存在可以触摸的生物，而你有机会向那个世界迈出一小步。

但思考之后，徐明是第二个举手弃权的。

“主要是，”这个男人摸摸头发，“我不养猫，对宠物无感，就是个写攻略的而已。”

“如果把‘拯救流浪猫’当成任务副本，那我很愿意尝试各种方法做出攻略，但并不代表我爱着这些小动物，我觉得吧，这对真正喜欢猫咪的人不公平，对猫也不公平，所以，”他握了握拳，然后将手轻轻放在桌上，“我弃权吧。”

于是五人直接缩减成了三人，一个看上去挺开朗的男孩，漂亮的女人还有黄慧慧。

男孩才十九，b市本地人，是挺出名的宠物博主，家里两只猫一只狗，女人看上去温柔大方，是个刚刚回国的舞蹈老师，家养一只漂亮的鸳鸯眼波斯猫。

徐明出去等待，临走前对黄慧慧小声说了句“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