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钟郴将手机扔给他,“你爱吃什么就买什么,能不能有点眼力,我请客还不行吗。”
姚同斜来眼神:“你晚上最好别搞出什么大动静。”
可刚聊没两句,谈话又被打断了,姚同打劫不成,因接到一通电话而幡然变了脸。
李钟郴一声不吭,眼睁睁看着他脸色愈变愈沉,不时应几声“嗯”“这样”“没事吧,那我找机会回去一趟”,到底有些令人担心。
电话那头的人一直说个不停,但声音不大。
李钟郴单手搭着栏杆,夜阑风大,高大的身躯被冷风灌得有些发寒,他偏了偏头,根本就听不清电话里的内容。
他维持着好奇心,直到结束这一分多钟的通话,才问向姚同:“看你脸色有点差,谁来的电话?”
姚同害了一声:“我妈,她说我奶奶昨天在小区楼下滑倒了,现在全家人兴师动众在医院陪床,怕我担心影响比赛,现在才敢告诉我。”
李钟郴一听,难免揪着心,想起了弟弟家的爷爷奶奶。
他关切出声:“你奶奶没大碍吧?”
姚同摇了摇头:“老人家腿没什么大事,就是岁数大了,以后别让她单独一个人出门就行,就是我爸自责得很,现在家里人闹得不可开交……”
“你也知道我家总共没几个亲戚,平日里还闹得特僵,现在责任推来推去,都怪在我爸这当大哥的头上,请的家政也不怎么样,之前让他换总是拖着。”
“一家人吵吵闹闹也正常,不吵不闹才没劲儿。”李钟郴道。
李钟郴可享受不到这种待遇,他仿佛孑然一身。
在他还小的时候,他爸为了借钱给他妈看病,那些亲戚都跟躲瘟神似的躲着他们家,维持表面关系都难。直到他爸发生了意外,李钟郴算是跟那些亲戚彻底断绝了来往,什么都靠自己扛。
彼此知根知底这么些年。
姚同情商不低,该贫嘴时贫嘴,但该体贴兄弟时绝不犯浑。像这些家长里短的事儿,他素来尽量不在李钟郴面前提。
“随便他们吧,吵来吵去也烦,反正我爸也活该,跟其他人硬气不起来,就知道对我撂狠话,我他妈早看淡了。”姚同将手搭在他肩上,像是在给与安慰。
但其实李钟郴早已免疫了。
他这人骨子里要强,跟他爸他妈性格都挺像,基因遗传得好。
他自懂事时起,就记得隔壁家爷爷奶奶跟他提过,他妈以前做化疗时从未怨天尤人,每天都很乐观,也不曾掉过一滴眼泪。
他爸后来为了还债,每天高强度的工作,还都是体力活,却不曾埋怨辛苦,一个人扛下了所有的重担。
他甚至后来遇见了形形色色的人,在社会上混迹各种场所。
摸打滚爬好几年,跟人干过无数次架,住在地下室吃着超市打折买的方便面,为了多打一份工,每天比别人少睡几个小时的觉,也从没喊过一句苦。
至于对妈妈的印象,只能停留在家里的几张老照片里。
妈妈姓钟名宛凝,长相和名字一样是温婉大气的美人骨相,奈何生来是普通甚至低层阶级家庭,还检查出了遗传性的绝症,造化弄人。
李是爸爸的姓,钟是妈妈的姓,郴寓意着林中之城,而他正是在家乡这么一座毫不起眼的小镇与乔昳相识。
想起这些,李钟郴更多的是知足不殆。
他从未怨过命运不公,如今也亦然。成名后,各路亲戚不请自来,甚至不知拐了多少个弯的血缘关系,真真假假,他都无意去了解。
于无声中,李钟郴笑了笑:“让家里人以后注意一些吧,老人家腿脚不利索,在小区里逛逛还是让人陪着好些,这事谁都有责任。”
姚同嗯了声:“他们都在忙,得换个靠谱些的家政了,我爸已经把原来那个辞了,让她赶紧滚蛋。”
李钟郴还没来得及接话。
却听姚同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道:“对了,上回我妈提起说你好久没上我家吃饭了,我说等打完全国赛,捎你回去吃顿大鱼大肉,她还挺高兴,说要给你介绍个姑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