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南瓜:刚收拾东西。
康辞:没事吧?
小南瓜:今天应该都上不了了。
小南瓜:接到通知说是电缆被挖,得抢修到明早。
看似什么都没承认,但又完全表达了一些意思。康辞瞥了眼班群里刚发的通知,和小南瓜说的基本只字不差——所以,他猜得没错,小南瓜就是在虹市。而且范围大大缩小到体育西路横跨的两个区,其中包括了自家和学校附近。
这也太近了,以至于康辞后知后觉开始不安,他重新切回小南瓜的聊天框,一改往日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执着。
康辞:那就先洗澡去了,明天再说?
小南瓜:嗯,我下楼买个电筒。
游戏里的好基友虚幻而遥远,互联网弯弯绕绕,却机缘巧合之下缩短了距离,变成周末都可以相约出门吃饭看电影、有可能发展成为现实中谈天说地的朋友。
换做别人,可能会为之兴奋一会儿,但康辞高兴不起来。
康辞家庭不说多么富裕,最起码也是优渥的。他在父母耐心的教育和引导中长大,待人本是十分诚恳,能帮就帮,后来才发现自己太天真了。
大学一年级发生的那些事多少让他的自信心受挫,从此以班长崔洋为首的同龄男生对他阴阳怪气,总是拿“你爸可是副院长”使唤康辞。刚开始觉得没什么,后来才发现这些人完全是以此取乐,故意让他出丑。
钟岁岁说他读大学后社交恐惧,康辞不否认,他确实不太想再和陌生人建立友谊。
于是当小南瓜从虚拟的建模突然有可能变成活生生的人,康辞第一反应是:绝对不要让他知道我也在虹市。
“康康,你手电的电池坏了。”黄家新举着刚从柜子里翻出来的手电。
康辞自觉起身:“哦,那我去学生超市买一对。”
黄家新:“我去吧,你……”
“你衣服都脱了,少跟我客气。”康辞拿了钥匙和手机,面对黄家新的道谢不自禁笑了笑,“你在宿舍等我就行。”
“不着急!我先开一局手游……”
“手机省着点用吧。”康辞打开门,“我不借你充电宝啊。”
尽管已经十月,南方城市的秋凉却姗姗来迟。白天烈日的暖意未消,树叶间流淌的风卷起略带苦味的草木气息,偶尔一两声虫鸣从人工湖边传来,生机勃勃。
路灯也熄灭了,夜晚影影绰绰的光被路人踩碎。
学生超市自带发电机,成为了黑暗深处的一点光。里面人出乎意料的多,有人来蹭充电器,有人在吃泡面,还有些跟康辞一样临时出门买电池和电筒——现在还不到九点,对于当代年轻人而言,夜晚实在太漫长了。
电池在收银柜台买,可队伍排得老长,康辞干脆绕着超市转了一圈。
他拿了两包饼干,一瓶水,中规中矩地排在队伍最后,因为无聊四处张望着。
前面的人个子比康辞高了小半个头,穿一件宽大的黑色T恤,脖子上一条细细的红绳,后颈处脊骨随着埋头的动作有些凸出。他皮肤白,于是红绳更加鲜艳,康辞盯着看了会儿,突然觉得这人的背影有点眼熟……
下一刻,那人抬起头,半侧过脸将手电筒换了个更好拿的位置。
鸦羽颜色的碎发遮住眉眼,一点光闪过,四目相对,耳畔零碎声响消失殆尽。
康辞:“……”
怎么又是陆朝南!他怎么老遇见陆朝南!
两人对视片刻,大约彼此都清楚对方并不想攀谈,又默契地移开视线。
不多时轮到陆朝南结账,康辞看了眼,发现他除了手电、电池以外还买了一包烟,暗自咋舌地想:原来真不是什么五好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