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是他们的“介绍人”,几乎全程都在照顾他们,以适应这样陌生的环境。好在大家也并不是全然的陌生,比赛场上都打过照面,在了解对方品性之前,留下更深刻印象的正是对方的成绩。
而运动员之间结交,就很简单,有时候成绩代表了一切,是他们的名片,有没有,是否镶金,亮出来一看,就明明白白。
今天华国坐在这里的人,就没有一个是弱的,谭家兄妹那傲人的成绩和知名度,以及余乐和白一鸣在这次比赛上的一鸣惊人,才是他们能够坐在这里的主要原因。
亨利在与他们的交谈中,是能够感受到对他们的尊敬。
聚会也就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桌上的两桶啤酒喝完就结束。
亨利去结的账,那之前告诉余乐,这样的聚会大多都是“AA制”,但他们是新加入的成员,需要介绍人给钱,这是规矩。
一点酒钱,就可以结识到现在、或者未来能够有大成就的人,何乐而不为。亨利掏钱掏的很快乐。
余乐也很快乐。
他喝了满满一杯酒,所以走路的时候天上地下都在摇晃,他喜欢这种感觉,所以说话的声音也很大,说:“来了这么多天,终于知道什么叫做嘉年华了。”
又说:“这个酒挺好喝的,稠稠的,苦中还带着那么一点甜,有点没喝够。”
接着说:“我没醉,我觉得我还能再喝一杯。”
谭季扶额:“这酒量也是绝了,只有一杯是吧?确定他只喝了一杯?”
白一鸣后背背着两个滑雪板,像背着一套双刀,背绳在胸口交叉出一个“十字”形状,两只手还得一前一后地张开,护在余乐的前后。
余乐不让扶,因为他说他没醉,扶他就是看不起他。
这个时候,白一鸣也顾不上和谭季置气,回答道:“一杯,还不是很满。”
“以后可别叫他喝酒了。”谭季满脸嫌弃,“我第一次遇见酒量这么差的人。”
谭婷在一旁“咯咯”的笑,她比余乐喝的都多,眼神清醒,脚步平稳。
谭季歪头看着余乐,眉心紧的能夹死苍蝇,说:“晚上不会吐吧?”
“不会。”余乐回答。
谭季气急败坏:“谁问你了!”
余乐生气:“你说我,我回答你,你急什么,我这是高兴,我今天拿了大跳台的冠军,我为什么不能声音大一点。”
“你何止声音大!”谭季吼完,叹气,“我跟你这个酒鬼吵什么……”
严格来说,余乐距离酒鬼还很远,他头晕,情绪被放大,但他的脑子是清晰的,他知道自己应该是喝嗨了,知道今天为什么高兴,知道其他人担心他,也知道他要去哪里。
其实他的酒量没这么差,他和程文海经常喝酒,也经常和丁瓒他们喝酒,就从来没有人说他酒量差。
只是……可能只是压力因为酒精在挥发,用着他无法克制的冲击力,统统宣泄出来的原因吧。
从转项之后,他追的真的很辛苦,头顶上像是悬了一把刀,那把刀上刻着满满的都是字,无时无刻地告诉他,他年纪已经这么大了,他的运动生涯是有限的,告诉他他是从优势项目转到的劣势项目,虽然没有人说,但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看他是怎么将自己的运动生涯“浪死掉”。
就“世界杯”的那个成绩,够他松口气吗?
不够!只是第五名而已,他可是拿到过跳水“世锦赛”的奖牌。就这成绩根本不能让他放松,更何况“冬奥会”又来了。
他的跳水生涯就是折在“奥运会”上,四年一次的大赛,他就是在那里摔倒的,所以他必须爬起来,而且还得爬起来的漂亮,让所有人竖起大拇指,说他做的对。
他也有自尊心啊!
这些无法说出口的压力,每天都在鞭策他不停的狂奔,哪怕断了手,生了病,都不敢停下来。
所以当他发现,他似乎,好像,应该是已经追上来的时候,这种压力被酒精加速的释放,不过是多了几分“狂浪”罢了。
他没有醉,他只是高兴。
高兴自己终于可以松一口气,阶段性的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