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领导同志,这我可真是冤枉啊,我不知道举报信是谁写的,但我才十六岁就来到了下河湾,七年了,我打心底里把我自己视为了下河湾的一份子,做事勤勤恳恳从来没有过半点异心,这些下河湾大队的社员们都有目共睹,这个举报的人说我行事散漫作风不纯,这简直是荒谬,不知道这个举报的人背后污蔑诋毁我是何居心!”

“至于说我藏违禁品,那就更是好笑了,这事儿我自己都不知道,这人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他就躲在我旁边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就等着抓到我的小辫子?”

那红袖章老头却并不为所动,对江栗这番辩解的话一点反应都没有,只冷硬道:

“有没有问题,得我们查过才知道!”

说着,那老头就冲着身侧的几个红袖章示意,马上那几个人就开始在农具保管室里四下翻找摸排起来。

江栗面上故作紧张惶恐的样子,目光却不动声色地注意着外头。

果然,这革|委会的人都来了,那幕后捣鬼的人不可能不来亲眼看这场热闹,门外那躲在人群中一脸幸灾乐祸等着看江栗倒霉的,不是那周景之和魏四喜是谁?

江栗心下冷笑,这会儿你们且得意猖狂,一会儿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还笑不笑得出来!

这些红袖章,也不知道是事先受到了那封举报信的提点,还是因为平时干多了查抄的工作混出经验了,总之,这帮人在屋子里敲敲打打的,没过多久就发现了屋子最内侧那面墙上活动砖的猫腻,比江栗靠着作弊器扫描检测出来的速度还要快得多,这观察入微的本事,看得江栗都不得在心里暗叹一句佩服!

有个红袖章把那块活动砖抽出来,探出手往里面一摸,下一秒脸上就露出了激动的神色,迫不及待地把那墙洞里面卷着的本子给拽了出来。

“找到了!”那红袖章举着手里的本子大声喊道。

之前冲着江栗打眼色的那个叶同志也愣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冲着江栗这边紧张焦急地看了过来,见江栗不动声色地冲着他微微摇头,他这才放下心来,转过头去继续手头的搜查工作。

外面那些围观的人群,一听说真找到了藏匿的违禁品,顿时一片哗然,周景之和魏四喜更是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上翘,看向江栗的表情是掩藏不住的得意和痛快。

江栗表情倒是十分淡定,并未因为那红袖章从墙洞里翻出一个本子就慌了手脚,而且在面对那个红袖章老头盯着她的锐利眼神时,她也完全没露出半分惊讶或者心虚来。

外围看热闹的社员们吵吵嚷嚷议论纷纷,那个拿到本子的红袖章已经迫不及待地拿着“证物”跑了出来,邀功似地把本子递给为首的那老头。

那老头看向江栗:“人证物证都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江栗故作不解:“什么人证物证?这,领导同志,拿本子做做手账记录一下自己的收入开支,应该不算违禁吧?”

那老头一愣,低下头翻开那本子,一页页翻完,里面确实记录的都是日常账目,内容包括每天上工得到的工分,每个月花了多少钱买了什么,手里有几张票马上要过期得用掉之类的琐屑手账,跟违禁物品还真扯不上半毛钱关系。

“那你为什么要把这个本子藏在墙缝里?”

看着手里这个手账,那老头原本沉着的脸色顿时就有点挂不住了,抬起头来冲着江栗质疑道。

江栗耸耸肩:“这手账也算是我的了,我总不能让人知道我手里存了多少钱吧?但这个农具保管室人来人往的,我放在哪儿都有可能会被人看见,所以,只能找个不会被人看见的地方藏好。”

这个理由相当充分,还真让人找不出半点破绽。

那老头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那边的另外几个同仁,剩下那几个红袖章不死心地继续在屋子里找,足足翻了半个小时也没再有任何收获。

这下那老头没办法了,知道这趟怕是闹了个乌龙,忙把那本手账递还给江栗,又转过身对那边大队长道:

“搞错了,这小姑娘就是藏了个记录她自己个人开支的账本,不是什么违禁物品,估计是写举报信的那个人无意中看到她偷偷摸摸把手账藏在墙砖里,以为她藏的是违禁物品,就产生了误会。”

大队长本来领着革|委会的人来的时候心里面是很急躁窝火的,这江知青马上就要去京市上大学,这说起来也算是下河湾大队的一项荣耀了,可若是江栗在这个关键时刻因为藏匿违禁品而被革委会的人带走,个人档案上有了污点,那被引荐去上大学的事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得泡汤,他这个当大队长的,怕是也要跟着没脸!

但好在,一切都不过是一场误会,革委会这边没查到问题,看样子也不像是要再继续追究的样子,大队长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忙站出来说了几句打圆场的话,既化解了这些红袖章们的尴尬,又明里暗里地夸了江栗几句,这就准备把今天这一茬给揭过去。

然而,面对这样的结果,外面一直在等着看江栗的悲惨下场的另外两人就不那么淡定了。

听到革|委会那边解释墙砖里抠出来的本子居然是一本手账后,周景之表情瞬间就阴沉下来,他忍不住一脸气恼地朝着魏四喜那边瞪了过去,暗骂了一句这姓魏的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好好的计划,居然都能被她给搞砸了!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不然怎么会找个这样的蠢货来合作?

魏四喜那边也懵了,她难以置信地盯着那革委会老头手里拿着的本子,怎么都想不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明明她昨天就是趁着江栗不在,把那本《少女之心》塞进了那墙砖洞里,为什么现在那本书不见了,反而变成了江栗的手账?

眼看着那几个革|委会的人要走,而江栗则站在不远处冲着她挑衅一笑,魏四喜被江栗那个笑容给刺激到了,那一瞬间她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愤怒和不甘,忽然冲着那边的几个红袖章大声喊道:

“只查农具保管室这边就算了吗?说不定她把东西藏到住的宿舍里了呢?”

魏四喜这话一出,那几个红袖章脚步不由得顿住。

周围围观的众多社员们,都齐齐朝着她这边投来了异样的眼神,大家彼此交换了一个眼色,暗暗交头接耳:不会吧?这个魏知青怎么会说这种话?难道那个给革委会写信匿名举报的就是她?这得是多大仇多大怨啊?

大队长那边简直要气死了,他只想自己管辖的大队平平静静的一点幺蛾子都不要出,但这个魏四喜这时候突然跳出来是几个意思?搜查完农具保管室还不够,还要去知青宿舍闹一场,这是还嫌这事儿不够乱吗?

除了魏四喜,另一个气急败坏的,就要属周景之了。

他是想要设计陷害江栗没有错,可这不代表着,他得把自己搭进去啊,这魏四喜简直是个猪队友,竟然要把这帮红袖章引到知青院去,这些红袖章是那么好打发的吗?真要到了知青院,难道他们真就只查江栗一个人的东西?到时候不得整个知青院都一块儿翻个底朝天?

一想到自己之前在镇上捡到的那本红bao书就被自己藏在了枕头里,周景之心下就是一紧,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

魏四喜此刻还不知道,她跳出来的这一下,不但把队友给坑了,还连带着害了她自己,她想得简单,昨天她去放那本《少女之心》的时候,江栗不在队里,那么那本书就只有可能是在下午江栗上工的时候发现的。

发现了那本书之后,这姓江的阴险狡猾一定猜到是有人陷害她,所以直接把那本《少女之心》掉包成了手账,那那本《少女之心》的手抄本去了哪儿呢?魏四喜觉得那书肯定是被江栗偷偷拿回宿舍藏起来了!

所以魏四喜急切地要把那些红袖章引去知青院,让这些人去翻江栗在知青院的行李和私人物品,好来一个人赃并获。

然而,一听到魏四喜说出这话,江栗却不厚道地笑了。

她本来还故意安排了铁柱在人群中浑水摸鱼,让那小子见机行事,关键时刻带带节奏什么的,引这些革委会的人去知青院!谁知道这魏四喜这么不知死活,上赶着来自爆,江栗找铁柱做的那番安排反而成了多余的。

江栗对此绝对喜闻乐见求之不得,趁着那边大队长还想要插科打诨,她立马就站出来顺势附和道:

“魏知青你这么笃定我藏了东西?好啊,要查我没意见,我问心无愧,但我就一个要求,既然革委会的同志来了,不管是为了公平起见,还是为了维护我的个人名声,我希望领导同志能一视同仁,不要区别对待,要查呢,那就所有的人都查,知青院这么多人,说不定是那写匿名举报信的人一开始就搞错了对象,真正藏匿违禁品的人不是我,而是别人呢?”

江栗这话一出,下河湾大队的那些社员们,立马眼睛都亮了,一个个目光在知青院这些男女知青身上逡巡,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眼神简直不要太明显。

周景之整张脸都僵了,表情阴沉又慌张,趁着周围场面混乱,他脚步不动声色地往外围挪,想要趁乱偷偷溜回知青院去。

只是他这边才刚有一点异动呢,就被那边的郝红军和邓向峰给发觉了,问他:“景之,你上哪儿去?”

周景之表情尴尬,胡乱找了个借口:“我,我尿急。”

郝红军眼神微闪,忽然笑道:“我也想上厕所呢,正好,那咱们一块儿去吧!”

周景之心里面暗骂,面上却还不好拒绝,只能任由郝红军和邓向峰勾肩搭背一左一右裹挟着他往旱厕那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