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小雅扬眉:“怎么了?”
谢长晏摇了摇头,被子里的手紧紧揪住了床单。
等。
看不出对手的棋路,等;看出对手的棋路了,更要等。
不要着急说破,不要着急回应,不要让对方发现你已经发现了。
——就像现在。
风小雅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她说话,果然转移了话题,将手上的东西递到她面前:“看。”
谢长晏定睛一看,是她的核雕。
核雕之前断成了两截,被此人不由分说地拿走,此刻再出现在她面前时,已焕然一新:芍药花被保留了下来,断折的冠身则被剔除了,取而代之的是纯金打造的一顶新冠。大小形状都跟原来的一模一样。如此一来,就是胡桃雕的芍药花镶嵌在金色的王冠上,比起原物的朴拙显得更加精致。
谢长晏却久久没有接,被子里的手一直在抖。
风小雅微蹙了下眉,道:“唔……看来你不喜欢。”
突然间,福至心灵,谢长晏抬起头道:“不是不喜欢,只是一时震惊……本想着此物作废了,都下决心要再雕一个了……”
她从被子中伸出手,带着几许余悸地接过那个核雕。
风小雅果然被她的话吸引,显得很感兴趣:“噢?还雕这样的?”
谢长晏摇头:“当初只想着雕自己喜欢的芍药,现如今得知陛下烦忧于明年的收成,便打算雕个圆顶粮仓,镂以盘龙,祈求来年风调雨顺……”说到这儿,她抬眼直直地看着他,“您看如何?”
“很好。”风小雅微微一笑。
谢长晏咬了咬嘴唇,低声道:“我为其取名为……‘蕴’,可好?”
“蕴,积也。不错的名字。”风小雅点了点头。
谢长晏心中一横,想着,死就死吧!当即掀被跳下床,走到案旁,拿起笔墨,在空纸上写了个歪歪扭扭的小篆体“蕴”字。
风小雅一看,果然眼角微抽。
谢长晏连忙补救,在上面描了几笔,结果却越描越糟。一旁的风小雅实在看不下去,走过去握住她的手,连带着运笔重新写了个“蕴”字。
他站在她右侧,虽未环拥,但靠得很近,鼻息几乎贴着耳朵传过来。
灯光投递在地,勾勒出他和她的影子,他们是如此亲近。
分明是十分旖旎的场景,谢长晏却如遭雷击,定定地看着这个字。种子在这一刻终于挣破沙土,探出了头,却迎面就是一阵狂风暴雨。
谢长晏的睫毛颤了几下,只觉脊背一阵阵地发着虚汗。她真的是病了。她想,所以才这么难受。这么这么难受。
耳中,听到风小雅笑问她:“如何?”
“君……”她说了一个字,深呼吸,闭眼,然后再睁开眼睛,缓缓道,“君拈花示众,而我破颜一笑。”
谢长晏说完,回转身,凝望着风小雅。
她的右手还在他手中,他们握着同一支笔,他们近在咫尺,却从未真正地靠近过。
风小雅见她一副神游天外的表情,便用笔的另一端点了点她的鼻子:“你能领悟,不枉我一番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