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整个前院都跟狗窝没有区别,但进了公输蛙的自留地盘,就一切都干干净净井井有条。
而谢长晏看着他留下来的那双木屐,再看看自己满是泥垢尘灰的两只脚,眼眶突然红了。
“你可别来这套,我最讨厌女人哭。”在前方大步行走的公输蛙冷冷道。
谢长晏将脏脚踩进木屐,忍住了眼泪,也学他的样子大步前行:“我拿了东西就走,急着找陛下呢,没时间哭。”
前方的公输蛙眼中掠过一丝心疼之色,但谢长晏在他身后,没能看见。
进屋后,谢长晏很快找全了想要的东西,顺便还多搜刮了几样。公输蛙远远坐在一旁看,并不阻止。
谢长晏顺便还换了套他的衣服穿,公输蛙也没阻止。
当最后谢长晏打开门就走时,公输蛙终于忍不住开口道:“长晏。”
“干吗?”
“手握生杀大权的人很可怕。”
这是他第二次说这句话了。谢长晏一愣之后,转回身去,认真地看着他。
“你跟老燕子,其实不是一路人。”
谢长晏的心飞快地跳了起来——老师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他知道了什么?
“名利旋涡不适合你。你有如此天赋,又与我有师徒之缘,为何不留在为师这边?”这是公输蛙说出口的。
谢长晏听懂了。公输蛙没有说出口的是:为何你要卷入皇权相争中?为何义无反顾地选择彰华?现在与彰华斗的人是谢繁漪,也许还是整个谢家,你身为谢家的女儿,夹在中间不痛苦吗?来老师这边,两不相帮,做这碌碌红尘的看客,明月清风,流芳百世,不好吗?
是啊,那样多好,不用跟姐姐反目,不用担心家族安危,不用泅水游上整整一个时辰,不用在海上漂荡挨饿十几天……
她此番所有的磨难艰辛,都源于跟彰华在一起。
只要她抛下彰华,就会安全、轻松、和顺。更何况她还有公输蛙,还在享受这世间最极致的东西,也许还能在漫漫历史长河中留下自己的名字。
王权霸业,功名利禄,最终敌不过鲁班师祖的一把刻尺。
可是、可是、可是……
“我喜欢彰华啊。”谢长晏很努力地冲公输蛙笑,“喜欢的人有了危险,我怎么能视而不见呢?”
公输蛙缓缓道:“也许他并不值得你这般喜欢。”
这下子,谢长晏真的笑了:“老师,天工造物,自要算计,但做人嘛,我娘说了——为人一世,得失得失,事事算计,哪算得过来啊?所以,小女子我只负责喜欢,不负责算。”说罢,她轻巧地踩着他的木屐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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