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恭不知道他遇上了齐帝身边最有名的幸臣,但这并不妨碍他反应过来之后吓得魂飞魄散,一边磕头一边大声道:“贵人饶命啊,我,我没什么姿色,我不想跟您回去!”
穆提婆的脸色沉了下来。
陈恭的心怦怦乱跳。
他跟着沈峤学过几招拳脚,可对方大队人马,个个携刀带剑,目露精光,他这点三脚猫功夫根本派不上用场,只怕还没靠近这位贵人,就已经被万箭穿心了。
陈恭本以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到了此时此刻,方才觉得自己幼稚可笑,以前不怕,是因为那些情境自己应付得了,现在害怕,是因为眼前这些来历不明的权贵,陈恭甚至都不用去弄清楚他们的身份,就知道自己一定是惹不起的。
边上随从笑了起来:“郡王,小人还从未见过如此不识趣的人呢!”
又有一人附和:“是啊,此人也非绝色,您能看上他,是他的福气,他居然还有胆子拒绝,不如当场射死算了!”
穆提婆眯着眼,手中弓箭已经慢慢举了起来。
“贵人请容小人细说!”
陈恭脑中嗡的一声,顿时一片空白,他来不及细想,脱口而出:“小人无甚姿色,不值得贵人如此高看,但小人却认识,认识一个人!他比小人还要好看许多,不不,是比贵人您带来的这些人加起来还要好看!”
跟在穆提婆后面的,个个都是美男子,闻言就都哄笑起来,讥笑陈恭没见过世面。
“你看他一副乡巴佬模样,竟然说见过比我们漂亮的人呢!”
穆提婆没说话,手已经抽出一支白翎箭矢,似乎准备搭弓射出。
陈恭浑身直冒冷汗,生死关头,他再顾不得许多,大声道:“那人就在城里,我们刚刚才分手,贵人不信的话,我可以带您去,他生得一副好相貌,只是眼睛有些不便,是个瞎子,怕,怕贵人见了不欢喜!”
听他说到瞎子,穆提婆终于来了点兴趣:“说起来,我还没玩过瞎子呢,绑在床上的时候想必也不用蒙住双眼了?”
轻佻的语调引来一阵暧昧低笑。
陈恭算是见识到这群权贵的毫无节操了,但他话已出口,后悔也来不及,心道沈峤身手比他好,说不定能打退这些人,又说不定他们去到那里的时候,沈峤已经走了。
乱七八糟的想法一闪而过,他愣愣坐在原地没动,随从驱马过去,昂着下巴:“还不快带我们去!”
陈恭咬咬牙:“这位贵人,其实,其实那人身体不好,虽然脸生得好看,只怕会让您扫兴……”
穆提婆戏谑:“那不更好,病怏怏的,玩起来还别有一番兴致呢,若是玩死了,那也是他自个儿身体不好,怨不到我头上来!你不想带路也可以,那就由你来顶罢,你身体好,想必怎么玩都没问题,让你脱光了,跟我养的狼狗一起玩好不好,正好它们也发情了,我还愁没法给它们找到交、配的呢!”
陈恭睁大了眼睛,万万想不到世间还有如此残暴的人,穆提婆的描述令他浑身发抖,再也生不起反抗之心。
沈峤你也别怪我,我是被逼的,他默默道。
……
陈恭带着大队人马进了城,来到原先他们入住的客栈,此时距离他离开,不过刚刚过去半天。
客栈老板对他还有印象,见他去而复返,身后又跟着一批人马,不敢怠慢,忙迎上来询问:“您这是……”
陈恭忍不住回头看了穆提婆一眼,后者看见客栈内部简陋,皱眉掩鼻,不愿入内,只让几名随从跟着陈恭进来交涉。
“与我一道来入住的那人可还在?”陈恭比划了一下,“他眼睛不太好,还拄着根竹杖。”
掌柜忙道:“有有,还在,他还在厢房里,没下来过。”
陈恭心头一喜,继而又升起一丝愧疚感,只不过这丝愧疚感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人打断了。
跟着穆提婆一道来的随从对陈恭皱眉喝斥:“磨蹭什么,还不带我们上去?”
对方涂脂抹粉,透着一股拿腔作势的味道,陈恭看一眼就不愿意多看,可他没法为违逆对方的话,只能磨磨蹭蹭带着人上楼,一面希望沈峤已经走掉,又希望沈峤还在。
陈恭带着人上楼敲门。
敲了三下,里头果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是谁?”
那一瞬间,陈恭说不清自己内心是什么感受,他咽了一下口水,才道:“是我。”
“陈恭?你怎么回来了?快进来罢。”沈峤有点意外,声音一如既往平和。
陈恭五味杂陈,负罪感一下子涌了上来。
“怎么还不进去?”穆提婆的随从很不耐烦,用力推了他一把。
陈恭往前踉跄,顺势推开门。
沈峤正坐在窗边,脸微微往外侧,似乎在品赏窗外的风景,但陈恭知道,自从那夜之后,他的眼睛就彻底看不见东西了。
“啧,这就是你说的美人,也并不如何……”
随从这话在沈峤转过头来的时候顿了一下,有点接不下去。
在下面等得不耐烦干脆自己上楼来的穆提婆则眼睛一亮。
他出身贫寒,因母亲得势,后来他自己又与皇帝厮混在一块,这才过上奢靡无度的日子,所以他非常注重穿着,若是看见别人衣裳打扮不够华丽,便不会将人放在眼里。
沈峤的衣裳自然不会是什么好料子,头上也只简简单单束了髻,甚至连玉簪都没有,只用与衣裳同色的天蓝色布巾束着。
然而穆提婆却完全移不开眼。
这些粗糙的衣料,完全遮盖不住美人本身的出色。
甚至在沈峤面无表情朝他们这里“望”过来时,他还感到口干舌燥,有股按捺不住想上去将对方摁倒,撕开衣裳,肆意蹂、躏的冲动。
“陈恭,你还带了什么人过来?”
听见他有点茫然的声音,穆提婆顿觉更兴奋。
不知这人皱眉哭喊出来时,又是如何的销、魂滋味?
穆提婆甚至想好了,先将人扣在怀州这里玩个够本,再送去给齐帝高纬,高纬与他一样,总喜欢玩些与众不同的东西,这样一个瞎子美人送过去,皇帝必然会很高兴。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沈峤。
沈峤微微蹙眉,却没回答,只道:“陈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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