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芮知道自己的思维只在常理之内,而张仪的思维,却常在常理之外。若要得张仪之智,自己亦当先说出猜想来,当下微一沉吟:“都有可能,都有破绽。若是魏氏所为,便是欲借此挑拨起王后和芈八子之争,甚至除去对手。王后一死,公子荡难保,而魏夫人就有可能推公子华上位。”
张仪抚须,微笑不语。
庸芮见状,又微一沉吟,说道:“若是王后所为,便是故意引魏氏入圈套,一举除去芈八子和魏夫人,一箭双雕。”
张仪微笑,却问:“那这毒呢?”
庸芮一时语塞,想了想:“若从毒来论,只有王后有此毒,其他人也无此条件。这样算来,便是王后所为了?”再看张仪神情,却颇有一些不以为然,转口又道,“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魏夫人知道王后有此种毒物,盗取此毒,借此陷害。但……魏夫人如何能够得知此事,又如何能得到此毒?依在下看,可能性不大。”说到最后,又摇摇头,自己也有些不能确定了。
张仪又问:“还有呢?”
庸芮一怔,将自己方才的话细想了想,看还有什么遗漏之处,但觉得再说,亦脱不出这几种可能,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张仪笑着喝了一口茶。这苦荼的味道,他原来并不喜爱,可是自那日在楚国与秦王共饮之后,他亦渐渐喜欢上了这种初喝时又苦又涩,品得久了却有一丝回甘的饮品。他喝了几口,才放下茶盏,轻敲几案,缓缓地道:“如果有第三个人呢?”
庸芮一怔:“第三个人?”
张仪慢条斯理地又品了一口茶,才道:“我总疑心,王后没有这样缜密的心计,而魏氏的势力在公孙衍的时候被连根拔起,哪里又能布得下这么大的局?”
庸芮听了张仪之言,也陷入了沉思。他坐在那儿,沉默半晌,忽然猛地一击案:“我想起来了。”
张仪正一口茶饮入,被他一吓,茶水自鼻孔喷出,呛了半日,才问道:“你想起什么来了?”
庸芮连忙一边道歉,一边道:“那个范贾……我来之前,于街市上见着那范贾被人押送而过,当时只觉得眼熟。你方才说,是否有第三个人,我想着与此事相干之人,却忽然想起……上个月,我曾经在游士馆舍见到过一人,长得颇似那个范贾。他当时正与人私下见面,态度还甚是恭敬,不晓得此人有无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