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一瞥,又鄙夷地看了眼跟个木头似的杵那的朝术。
朝术低着头,眼中有讥笑,出卖他人就能往上爬,宫中少了背后捅刀子的存在么?
他心想,希望婕妤最好是别让他活下来。
希望这些人都要好好活着。
今日之仇,他日必将百、倍、奉、还。
朝术跟吞刀子似的,将恨意咽下。
刺破五脏六腑,狠狠扎在心上,那根刺取不出来,早晚都会发胧发疮。
许是上一回的倒春寒跪久了,落下了伤。每到阴雨天,朝术的膝盖都会隐隐作痛。
那是一种绵软至肉里的疼,一路钻进骨头缝里,阴阴地折磨着人,有时候朝术都疼得恨不得把膝盖给剜下来。
第二天还是得面色如常地在宣春宫里干活、伺候主子,像只猫狗一样讨生,甚至绝大多数时候是连畜生都不如的。
他只是不值一提的鼠雀之辈,面对所有人都能弯腰跪下,不可直视贵人的容颜,不可有任何怨憎,随时都把自己放在泥尘的位置里。
假如朝术从小就是如此卑贱,他会麻木,会被同化,会彻底被奴性驯服。
可他偏不是,所以他不甘心,泛着血腥味的恨意自喉头涌上去,逼得他一阵头晕目眩。
……
这天刚露出鱼肚白,他们这些低等的太监就得翻身穿好衣裳,赶紧起来到自己的岗位上做活,慢了一步就会被指着脑袋骂。
严重的还会罚不准吃饭,不准睡觉,或者是被安排专门去干一些重活累活。
比如说人人都不愿干的倒夜香。
朝术从前犯过几次错,被罚了几回就涨了记性。
他搓了搓自己的手,轻揉一下小腹。
得先喝几口水,毕竟到了中午才能吃上饭,几个时辰都得忍饥挨饿。
多数时候,去晚了宫人们的膳房里就只剩下些残羹冷饭。
每日不过是和以前一样干活,没有出头之日时,就得耐心蛰伏。
即便他没什么机会,没什么太大的本领,但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和那一瞬间的强烈预感。
树上的花叶轻轻打着旋儿落下来,朝术伸出手接下来一朵,白色的小桂花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俏皮又可爱。
他戳了戳小花,轻轻抿出一个乖甜的笑来。
这让主管的安公公捉了个正着,瞪了他一眼:“还不快老老实实干活,偷个什么懒!”
朝术就赶紧扔下了那朵花,他走得急,鞋底踩在上面,纯白的花立即被碾碎,脏污了。
午休时,宣春宫就发生了一件大事。
太医院里的太医被急匆匆地请来,手上的药箱子还未放下,就被人轻轻接过,人也让拉进了内殿。
整座宫殿乱成了一锅粥。
乱糟糟的看着不像话,被嬷嬷呵斥了一通之后才稍微稳定下来。
“今日的午膳是谁呈上去的?娘娘用完之后一直腹痛难忍。”
“不可能是御膳房出的错,那些食物此前都让琉茜姐姐仔细瞧过了,用过剩下的分给其他宫人也不曾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