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杀子,子弑父。
老皇帝身上的慢性毒药也该慢慢发作了,到底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后来的丹药秘方也是他给张笺的,他相信那人的恨意不会让自己失望。
后来朝术去学堂也是他亲手相助,里面的夫子更是他一手安排,要教什么,怎么教全都由他决定,他的朝朝也成长为他期待的模样。
朝术被老皇帝命令去同世家大族相抗争,那日他蜷缩在自己身旁,低声呢喃说不清楚他还能不能活着,语气是难得一见的无助可怜。
他摸着朝术柔软的脸颊,眸中满是爱怜,他无声对朝术说,不必担心,我会让你好好活下来的。
只是没想到,代价竟然是几月都不能见到朝术,他不免郁猝,只能养些花来缓解内心焦躁。
朝术好似成了他的药,若是见不到了,他就难以忍受。
直到近些时日,他知道了自己的人同朝术有纠葛,朝术受伤不止一次。
他心微涩,有些揪疼,突如其来的情绪对他来说十分陌生,后来他才理解,这被称之为心疼。
旁人离朝术近了,他舌尖好似蔓延了苦涩和酸意,这叫吃醋。
朝术对他的意义三言两语难以说清,但他却不得不违背自己的承诺,千里迢迢赶去北疆,拿到自己必需的权力。
第56章
朝术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山环水绕的宅邸外,禽鸟啁啾,还有混杂着花草味的春风飘进来, 叫人身心舒畅。
他简直不敢相信萧谦行就这么跑了,连个口信都没留下。
若不是少了行囊, 还有上回一起出门时, 他给萧谦行买的小玩意儿不见了, 他倒还以为对方还好好待在这儿没动。
此前便说过了, 朝术从前早早地就被送进宫中, 几乎没什么机会接触到正常的生活, 尤其是孩童时的纯粹玩乐, 便是有,也早就忘得差不多了。
萧谦行从小就贵为储君, 也被要求谨言慎行,对那些幼稚的玩具接触得更是少之又少。
朝术在第一眼就被色彩鲜艳的布老虎给吸引住了,卖他的摊主说这是“兔儿爷”,小小的好似年娃娃的人偶,脑袋上还竖着两只白色的兔耳朵, 身后背了两面艳红的靠旗,胯.下坐着神采飞扬的打老虎,红的绿的白的混合在一起, 颜色艳丽极了。
这本来是用色彩的明艳来抓小孩子眼球的,现在看来却是无意间多引来了一位成年男子。
朝术顺手就买下了两只,一只扔给萧谦行, 一只放在他手中捏着把玩。
还有那传说中用来益智的九连环与鲁班锁, 朝术也想不起来他幼时有没有玩过了, 现在拿去给那些孩童们玩, 恐怕拿到手上就会觉得无趣扔掉,落到朝术这儿,却觉得正是恰到好处的合适。
反正他解不开,还可以对着萧谦行颐指气使,让对方来教自己。
他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锋芒初露,带着少年人的矜贵与任性,连下巴都微微抬起来。
挑衅似的目光落在了萧谦行身上,对方不怒反笑,揉着他的脑袋,相当有耐心地叫他,一个九连环几乎都是在他一点一点的耐心指导下结束。
之后他们还去放了纸鸢,分明只有一日的时光,他们却做了许多的事,好似要将前半生的苦闷与无趣都弥补回来,一同沉浸在欢愉之中。
哪怕朝术回去之后面临的是萧子宴的盛怒,他也觉得没什么要紧的了。
倘若世上事事都身不由己,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窗外的水田就像是绿色的波浪,风一吹就摇晃倒伏,然后挺直身子。落英缤纷,绿植一派欣欣向荣,外面的总角幼童正嘻嘻哈哈发出欢快脆亮的声音,欢快得好似就在太平盛世。
外面明明是桃花源一般安宁祥和的景色,朝术却觉得愈发凄冷,他心口空空的,好似破了一个大洞,莫名其妙就觉得寂寥憋闷得厉害。
然而心情愈沉重,他的面色就愈平静。
他仿佛一个没事人似的,在小庄子里歇下一夜,第二色又神色如常地处理成堆的公文,干着拷问审讯的脏活,同时还不忘发展自己的势力,好在之后给萧子宴使绊子。
张笺的动作比他想象中的要快许多,毕竟萧子宴算得上是他的头号仇敌,恨意就像是生在心脏上的毒疮,脓包破裂又恶心,在割除掉之前,它就会永远地折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