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明看出我为何物,宁坚守无为佛陀,不肯求助于目前,这些人如何得救呢?”
“无为渡人,佛为渡心。”
说罢,和尚便不再理会我,无视被我搅和地更加不堪的溪水,自顾自洗他用过的钵。
令人恼火。
我盯着他,却忘记如何表达怒意。此地的和人习惯了顺受苦境,很久都不曾做出“愤怒”的表情了,搜刮记忆,没能找到模仿的对象,只得撇撇嘴作罢。
就当我准备潜回石荫睡回笼觉的时候,清亮的声音传来,“师父用溪水洗钵,不是越洗越脏吗?”
“”
哈哈,说的好!
我睁开眼,想看看究竟是谁让这臭屁和尚吃瘪,没料想竟见到一群和人幼崽。
他们是附近生活的孩子,我曾见过几次。人类幼崽的长相都差不多,脏兮兮的,衣不蔽体。腰间系着草绳充当腰带,头发上沾着不知何物的碎屑,随意拢着。面色因烈日炙烤,透出不健康的黑红。
说话的是其中最俊秀清丽的,我记得是卜部家的孩子,叫千菊丸。
“稚子无状。”和尚叹息,“佛曰净秽不二,在这世上本没有干净或肮脏之分。所谓净污,实为人的迷惑。”
千菊丸并未因和尚的话退缩,他笑着挠挠脸颊,指着和尚的钵反问道,“师傅说的话好有意思,既然是净秽不二,那为什么还要用溪水洗钵呢?难道师傅认为,这钵不洁吗?”
我从漫长的梦境醒转,睁开眼,宿傩背对我坐着,正用刀削木头。
“做梦都在笑,”他没有回头,却知道我醒了,“见到了什么?”
我回答他说,“从前我在此地遇到过一个有趣的孩童,名千菊丸。想到了他伶牙俐齿、将路过的和尚辩的哑口无言的事,所以笑了。”
翻翻身,将下巴搁在宿傩膝上,逆着光看他的眼睛。
“宿傩,你在做什么?”
“雕像,”他将手中的木头拿给我看,“如何,像不像你。”
木雕约一掌大小,完成了多半,依稀能看出是女子形象,却突兀地拖着龙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