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想要呕吐的不适感再次翻涌上来。
下床,打开冰箱,发现里面的存货不多了,只剩下两包泡面。
她下床套上了羽绒服外套和雨衣,把手机收好,顶着大雨出门,准备到筒子楼外稍大一些的超市备一些国货。
出门遇见拥有同样想法的邻居,五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大概是因为长期在饭店端盘子身上有一股浓郁的重油味,举着一把破烂且在这种雨天根本没什么用的伞,她的留海都湿了。
看上去有些油腻。
她冲着陆晚笑:“门口开心超市的鸡蛋今天打折,趁着台风天来之前,我给我儿子备一些,他要高考了,得补充营养……嗳这鸡蛋打折消息新鲜热乎,刚放出来,一会儿可能就没了——你也快快去抢。"
陆晚看着她满脸褶子的笑,视线在她已经磨损发黑的红色棉袄袖口一扫而过,勉强地勾起唇角,说,好。
话不多跟这个阿姨并肩出了筒子楼生活区,陆晚却并没有去那个小小的超市,转头,在那个阿姨茫然的注视中,进入更远十五米外的大型连锁超市。
拎着一些碎肉、蔬菜还有面条、米等主食走出来,陆晚在超市门口遇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绿色的雨衣上,"江城海洋生物研究所"白色字样有些刺眼,她背对着陆晚,站在屋檐下躲雨。哪怕穿了雨衣,过大的暴雨也让她脸庞
有些湿润,长长的睫毛都挂着水珠,头发狼狈地贴在脸上。
这会儿她就以这副尊容,在和别人开手机视频。
“我不行了,我躲躲雨,我的妈,就像是一盆老天爷的洗脚水从天上扣下来扣在我头上。”她喋喋不休地抱怨。
手机那边,坐在办公室里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在看电脑,手机大概是架在一边,闻言低低笑了声,笑的很好听。
大概是听见苟安抱怨得实在形象,他转过头来看了视频里的人一眼:“嗯,真的好狼狈,落水狗。"
“你才落水狗。”小姑娘满不在乎地抹了把脸上的谁,“我决定下午要是依然这么大雨就回去了,我抱着陈近理的那条独苗苗鱼崽子,跟他说如果他再赶我大雨天出门我就带着他的鱼崽子来海边来一次大型的「暴风重生:育苗放生」活动。"
“陈近理会杀了你。”
"有你在,他不会的。"
“你能不能转身到你身后的超市去买包纸巾擦擦你的脸,我不确定我是不是要为了这副尊重的人牺牲自己的生命。"
"贺津行,你前几天才说无论我变成什么样你都喜欢我的。"
“是吗?别信。”
"反正你当时也没信。"
两人一言一语的,哪怕压根没有任何有营养的事情商量,却好像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
偶尔手机对面的人来了文件会安静几分钟看,看完之后再跟这边的落水狗搭话……如此来回,苟安在屋檐下躲雨躲了二十分钟,陆晚就在身后看了二十分钟。
过了一会儿,虽然天空更加黑沉,雨变得小了些,苟安松了一口气,挂掉了和贺津行的视频,一脚重新踏入雨幕。
不远处,一个红色的棉袄拎着两盘鸡蛋东倒西歪往这边走,大概是在小超市没买到一些必需品,只能到大超市来。
她走到一半,脚下的拖鞋打滑,整个人摔出去——绊倒了跟她擦肩而过的苟安,一地碎鸡蛋,身穿绿色雨衣的人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
趴在湿漉漉的地上好像吓着别人,她咬着牙爬起来嘟嚷着“我没事”,被那人伸过来冰凉且指甲里有污脏的手抓着,陆晚以为她会发狂,但她好像压根就不在意。
她站直了揉了揉腰,然后弯腰帮那个阿姨捡了几颗还完整的鸡蛋,放回装鸡蛋的盘子里。
阿姨连胜道歉之后又是连连道谢,她说,小姑娘,你真是个好人。
在那个陆晚根本记不清楚名字的阿姨的赞美声苟安的声音中,她像是突然迷失了方向,好像周围的一切都在迅速地后退.…
空间扭曲。元素抽离。原本的世界像是被什么可怕的病毒侵蚀,不真实的违和感吞噬了一切。
不远处,天空突然亮了一片,闪电过后,一道像是要把天空炸裂开的响雷在天边炸开。
陆晚浑浑噩噩地回到筒子楼,上楼之后,发现自家门口站了个人。
脚边放着一把黑色的伞,身上奇怪的却一滴雨都没沾上,这人仿佛凭空出现。
他一只手塞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拿着张名片大小的纸片正往陆晚家的门缝里塞。
听见上楼的声音,他转过头,与陆晚对视上的一瞬间,笑得弯起了眼——陆晚没来由地想到了在苟安的视频里,冲她笑贺津行。眼前的人,和贺津行真的很像,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
抬起手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拨弄了下自然卷的卷发,他唇角上扬:“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那么大雨,你还需要一些时间。"
陆晚和贺渊不熟,他几次出现,目光也几乎从不在她身上停歇。不知道他想干什么,陆晚开口,嗓音沙哑得像是蛇吐出蛇信:“你有事?”
贺渊弯腰拾起自己的伞,下了几个台阶,将手中原本要塞进她门缝的纸片给她,然后拍拍她的肩,离去。
纸片上字迹陆晚很熟悉,只是这一次,不再告诉她时间不够。
【天灾?人祸?大厦将倾,你总得抓住一个机会,绝地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