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贺津行方才提到的“信号中断”的问题,人们突然内心惶恐,纷纷散开,不约而同掏出手机给家里人打电话。
贺津行与刘秘书面面相觑,贺氏掌权人冲他的秘书弯了弯唇角:“没有电话要打吗,一会可能就打不通了。"
语气轻松的调侃中,刘秘书沉默半晌,眼前的人明明知道他的父母家人都在外省,这会儿也不会立刻知道江城的情况,并没有十万火急需要打电话的理由——
闭了闭眼,刘秘书听见自己的嗓音干涩得可怕:"如果您想听,我的意见是,不要去。"贺津行轻笑了声。
"刘秘书的意见我向来是不太想听的。"
男人说,"不去不行。"
贺津行在心中有一把秤。
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这把秤保持着极度的不平衡,秤的另一端空空如也,在这边死死压住的,全部是关于他自己的一切:权利,野心,追逐,自私,控制欲……
这一切的一切铸造成了一个完整的、礼貌温和却实际上不容任何人亲近、逾越过某条红线的贺津行。
他本人在距离这条线很远的地方,矜贵而高高在上,端坐在属于他自己的王座,俯视芸芸众生。
直到某日被拉下王座,站在线的那端出现了那么一个人,冲他挥挥手,一言一笑间,将他引渡过了那条他以为永远不会跨越的危险红线——
在他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天秤的那头已经向着凡人该有的平衡倾斜。
他曾经感觉到不对,想要及时收手,在成年礼宴的那个休息室门前,他试图将天秤扶正回归到原本的状态.…
犹如经验最丰富的水手,汪洋大海之中,抛下了并不知道能不能触
底稳固的船锚。任由直觉告诉他,接下里他可能面对是从未见识过的惊涛骇浪。他也会心中升起惶恐,隐约不安,想过喊停。
但是那好像无济于事。
当他一声叹气,闭眼放任一切犹如荒草狂野生长,大概就已经料到了早晚会变成今天这副局面.…
他主动地放弃了把控权,亲自踹翻了那把印刻着利己主义最高权威象征的王座。——所以,必须要去的。
在他的眼里,最重要的早已经不是关于他本身的一切。
因为,秤的那头不知何时起已经逾越平衡。
这把秤,早已向她倾斜。
斋普区。
身为建筑在海岸线的建筑群,在这里,一切的进度都比市区快一步。断电,断联,树木被卷起,紧接着就是房屋破损,玻璃碎裂的声音此起彼伏。
如果上一刻还是害怕,下一秒出现的一幕则让苟安前所未有的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可能都会受到威胁-
在她和周雨彤站在被死死关住的金属大门后面面相觑时,某一层楼上冲下来一个满手、满脸是血的中年女人!
女人高喊着“我要去医院我流血了”,鲜红的血液顺着她跑过的楼梯滴落一地,周雨彤被吓得尖叫了一声!
大门被锁,那女人推了两下也推不动,改用身体去撞击,锈迹斑斑的铁门平日里看着一脚都能踹开,此时此刻却意外的结实……
也不知道是否是错觉,在疯狂中夹杂着孩童惊天地的哭声,又从楼道里飘来祈神香的味道——
又一阵狂风吹过,某栋楼的屋顶被掀飞,砖块正好落在他们这栋楼的门前,从外面击打门发出巨响!
一切似乎都像极了死神来临前的征兆。
这迎面飞来的砖头把中年女人吓坏了,她握着鲜血直流的手向后退了一大步@看出不去,而出去了怕不也是个死,她绝望地哭泣起来。
“我看玻璃窗户被风吹的凹进来,十分害怕!我哪里加过这样的事情!不知道怎么想的就伸手去顶!"她断断续续地说,"哪知道一碰玻璃就碎掉了,我男人也不在家里——"
她的面色过于苍白,也不知道是失血过多还是吓的。
苟安喉咙发紧,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只是庆幸刚才家里的玻
璃出现了同样的情况时,她眼疾手快一把拉开了周雨彤。
这时候,二楼的邻居大概是听见楼道说话的声音伸了个头,是个上了年纪的阿公,喊着“阿沁嫂”对中年女人招手——
"这个时候就莫要乱走了哇,出克更加危险!什么……你家窗户烂了啊?那你来我家,我这还有一点纱布你先包扎一下,别出去咯,这个风,好把人吹飞出克!"
阿公不认识苟安和周雨彤,但也问她们,你们的窗户也坏了吗,要不要一起来?
苟安摇了摇头,那个阿公也不是喜欢强行管闲事的人,叮嘱了两句“真的莫出克”,然后带走了中年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