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更使人心中的恐惧扩大,大概是为了打破这种僵局,夜朗说:"不知道,我们被困在这了,谁也不知道这栋楼会不会被吹塌,什么时候塌。"
周雨彤倒吸一口凉气,苟安很想给这条野狗一脚——
"这时候你就不觉得自己的废话除了引起恐慌什么用都没有了?"“这不是废话。”夜朗说,"这是事实。"土拨鼠的尾巴都要被他吓掉了。
一头扎进苟安的怀里,她想哭又不敢哭地疯狂倒吸气,一股脑地迁怒到了周雏的头上,她发誓如果死掉的话做鬼也不会原谅这个她叫了十八年爸爸的人,她再也不要对他有一点期待;
还有,现在她很想念徐慧和周彦几,还有她那两个远在国外的哥哥们,她搬来斋普区的时候徐慧好生气,她都没来得及跟妈妈道歉讲和……
少女迟到的碎碎念悔恨将苟安心中的恐惧冲散了些,她抬起手拍了拍周雨彤的肩,安慰她:“好了好了,遗言也大可不必。"
夜朗带着她们回到自己家里迅速收拾了急救包,苟安也没有什么方向感,只是刚才听到夜朗说他家在这栋楼时,有那么一瞬间的困惑。
等到了二楼,看着夜朗用钥匙打开门,看到屋内摆设的时候,她意识到这并不是自己上回来的那一间房屋——
虽
然破烂程度不相上下。
"你不是在市中心买了大房子?"
“小区有门禁,兄弟不耐烦出入被盘问。”夜朗在手机手电动的光照下找到了一个红外线手电试了试,还有电,他顺手扔进自己的口袋里,"这做事方便。"
话语落,手机没电关机,他顺手扔废铁似的扔到一旁。
"更何况,原本住的地方在陆晚家楼上。”夜朗说,“我说过,不再和她说话。"
一个楼里抬头不见低头见,若是邻居问起来反而好像很奇怪,搞得他们真的有什么似的……夜朗不愿意,所以偶尔回来住,也很低调,人们几乎不知道他回来。苟安动了动唇,正想说什么,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见靠在窗边盯着外面看的周雨彤尖叫了一声
她指着窗外,屋内另外两人同时转头,就看见隔壁的那栋位于棚屋区做外层的楼,犹如崩溃的白蚁窝,瓦解、崩溃着,向他们这栋楼压过来。
夜朗的家就在二楼。
坍塌的时候苟安只觉得四面八方的墙向她压了过来,原本就很黑的空间变得更加漆黑一片。紧接着是脚下的地动山摇,有一块砖或者是一堵墙重重地砸在她的后脑勺上——那一瞬间她都感觉不到痛,准确的来说就是被砸懵了。
她只是呆愣地看着夜朗一把拎过窗边的周雨彤,把她推向她——两人撞在一起滚向屋内距离最近的三角区墙根时,天花板砸了下来,把夜朗压在下面。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不知道外面的风雨是否有停歇,苟安闭着眼,觉得自己应该是小小地昏迷了一段时间。
睁开眼,靠着霉味浓郁的墙根,她彻耳听外面的狂风呼啸——
这栋楼大概没有完全坍塌,好在他们在的层数不高不低,隔壁砸过来的建筑只祸害到了高层,到他们这就停止。
一点风从早就七零八落的废墟冲吹进来,她猜想外面的雨没有停。
周雨彤蜷缩在她怀里,一只手却伸出来垫着她的后脑勺,这使得两人团抱的姿势很紧,像以前见过的、花鸟市场里在鱼缸里挤成一团等待贩卖的小仓鼠患子们。
苟安动了动脑袋只感觉到一阵钝痛,就听见周雨彤小声地喊她不要动。
苟安问为什么,这家伙居然
凶她:“问什么问,废话只会引起恐慌。”
动了动唇,骂了句脏话,苟安这时候才想起说这句讨人厌的话的人——心中“咯噔”了一下,这个时候很难不咯噔文学,她就像是一脚踩空,人都恍惚。
再无情,也没办法看着认识的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压成肉泥。
房子的剧烈晃动已经没有了,苟安眼前模糊一片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睁眼好像只看到一片猩红色,她深呼吸一口气,推了推周雨彤,再开口时嗓音有些沙哑:“你能动吗,能的话去看看那家伙死了没……"
停顿了下,她补充,"死了不用告诉我。"说完,觉得这话有点耳熟。
突然想起百万年前远古时代,在夜未央她和系统蠢猫也有类似的对话——大概是陆晚扑进贺津行怀里,邀请他救她于水火那天晚上。
想到那个画面,苟安有些跑偏的想冷哼,很快都又是心中一动,再次在心中呼唤那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哑巴了很久的小猫咪。
依然没有回应。
甚至都没有跳出来告诉她一声这到底是不是什么玩意在搞鬼,台风怎么还带拐弯的,末日篇章又是怎么说开启就开启?
……这只蠢猫,真的屁用没得。
苟安越想越气,连带着脑瓜子一阵“喻嗡”的疼,她推了推周雨彤示意她快点去看夜朗,后者这才不情不愿地动了动。
“别矫情。”苟安骂她,”那人不是为了救我们才这样嘛?"
周雨彤没搭理她,另一只手环过苟安的腰将她往外拖了拖——后者后知后觉她才是被人抱着的那一个,然后一直垫在她脑袋后面的那只手慢吞吞挪开.…
她失去支撑,头很沉地往后倒。
周雨彤急急忙忙撑住她的脑袋,带着哭腔骂:“不看了!没死一时半会也死不了!死了看了也不会活!你别说话了!"
苟安心想,你现在的语气听上去我才像是快要死掉的那一个。
然后她发现她捧着自己脸的手有点儿滑腻腻的,拉住她刚才扶着自己脑袋的那只手看了眼,一手触目惊心的红。
………………淦。
"别告诉我这是我的。"
"……
我说我生理期突然来了你信吗?"
苟安扔开了她的手,反应过来,现在的她不是眼前猩红一片,只是脑袋上伤口的血真情实感地遮住了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