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走了。"
抬起手随意地冲不远处的少女挥了挥手,他转身迈着懒散的步伐离开。
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冬天的雨,所以李家少爷离开办公楼后也没有走远,躲在后门的屋檐下。抱着膝盖像是一朵蘑菇似的,蹲了一会儿,发了一会儿呆。
雨一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李渡的亲爹大概是刚刚忙完,再认真思考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才自己在电话里暴跳如雷地骂儿子“纨绔子弟”的态度不是很对,这会儿又把电话打了回来。
当儿子的原本不想接,但是这会儿他又有点想找个人说话,所以接了,有气无力的声音让电话那边愣了愣,问他为什么像是死了娘一样。
李渡觉得这个人真的不是一般的搞笑:“我娘死了十七八年了,这事难道你不知道?”
电话那边没想到自己顺口一骂反而成了一把刀子捅到自己心口上,现在倒是真的很想去老婆的坟前告状看看你走得早儿子被我养成了什么鬼样子都赖你——
"你把人打了,你这个委屈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那边的老父亲停顿了下,大概也不是很懂自己这把年纪了,公司的十九岁练习生都能上蹿下跳地开始作妖约会粉丝再来求他帮忙擦屁
股.…
他的儿子同样十九岁,他却只能组织语言尽量委婉:“是不是和彤彤有关?”
听到某个名字的时候,李渡挪动了下发麻的腿,在他试图活动自己的屁股时,塞在口袋里的纸条某个凸起的尖角无意间刺到他。
他伸手摸了摸口袋,掏出那张纸条,单手摁在曲起的膝盖上展开——然后看见上面花了个火柴人。
火柴人高高跃起,一根细线代表的手前有一个不怎么圆的大概是球的东西……
火柴人的身体只是一根线没有任何发挥创作的空间,所以画画的人在它背后的背心位置画了根猪尾巴似的备注线,旁边写了:23号。
23号,正是李渡比赛服的号码牌。
"唔,她来我们学校啦。"
一边同爹地讲着电话,李渡把那张草稿纸压平,叠好,放到外套口袋。"不过是学校任务,恰巧。"
他想起自己还有一团草稿纸。
把另一张拿出来,修长的指尖推开皱皱巴巴的草稿纸,熟悉的字迹印入眼帘——内容很正常,前面就是正常的以努力学术且简短的专业词语描述整个比赛前面的两分钟。
……除了“绿城c大23号”这个词出现频率比较高。
没办法嘛,谁让队友老给他传球。
李渡一边觉得自己很无辜,然后在“绿城c大23号”在短短的七八行字里出现了至少四次时,这整个记录的过程被暴躁地乱七八糟涂鸦乱——
在纸张最上方某个角落,笔尖以侵透纸背的力道,写下了“李渡”两个字。然后这张纸大概就被团成了一团。
理清了这个顺序,李渡低低笑了笑,心中的压抑稍微散去一些,但并不多——
他当然知道周雨彤对于他并不是全无感情,严格的说起来,他甚至可以在她眼中看到一点点真正的喜欢。
和曾经她执念、爱恋过陈近理时的眼神几乎完全一致。
但他要的不止这样。
他并不是一个随便施舍一些感情,就可以被轻易打发掉的人。
"这点有点像你。"
李渡对电话那头的老父亲抱怨。
“身在内娱大染缸你为什
么没有一点当坏男人的自觉,如果你在我妈走了之后游戏人间可能我现在也会跟你一样,已经在三个月内换了七个女朋友……我在大学很受欢迎的。"
电话那头无语凝噎了下,大概是后悔自己到底为什么打这通电话。
犹豫了半天,说,"秋惠其实一直在跟我说她女儿蛮想认识你的。"
秋惠是上个世纪海那边的女明星,严格说起来大概是父亲那一辈的人,当年红遍亚太地区,演戏和唱歌都拿过很多奖项.…
后来因为婚姻息影退居幕后,娱乐圈一直是后浪汹涌等着拍死前浪的地方,哪怕曾经如此红遍大江南北,消失灭迹后也逐渐被人遗忘。
可她付出如此代价的婚姻并没有给她幸福的一声,几年前女儿成年后,对于人生终于到了一个新的里程碑——
秋惠赠予自己的第一份中年礼就是与烂泥巴似的赌狗丈夫离婚,带着女儿重新试图回归属于她的圈子。
这时候人都将近五十岁,十几岁时以神颜出道,虽然最后完完全全成为了实力派……可五十岁的阿姨在如今浮躁的娱乐圈能做什么呢?
最后是李家力排众议签下她,以一个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普通投资古装剧的皇太后重新送她出道…
结果那部古装剧因为秋惠的各种演活大紫大红,大家都说不如改名《太后传》,秋惠就这样回到了所有人的视线内,媒体报道,说有实力的人走到哪都不怕被埋没。
——这是连周杰伦都要日常被骂江郎才尽的苛求时代。
她知道,实力和运气缺一不可。
一下子秋惠家里和李家走的有点近,上世纪的大明星自带的沉淀感,让他们并不像如今好像无论怎么红都是资本眼中的赚钱工具,熟络之后大家更像是什么事商量着来的朋友关系。
李渡认真消化了下他爸说的话,半晌不确定地问:“你要给我相亲吗?”
"遗忘一段感情最好的方式就是开始另一段感情。"
"那你怎么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