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裴五称病不见客, 甚至周道到专门请了医者上门的时候,冉韬就知道这是个聪明人。

有时候聪明得过头,就有点让人讨厌了。

当然倘若这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也一样令人不快。

总归是个从头到脚、连根头发丝都透露着碍眼的人。

……

冉韬抬手,将那层厚重的帘帐挂起。

入目便是一张毫无防备的睡靥,浓墨的长发披散开来被压在身下,鸦羽的长睫低低垂下。仿佛那根枝头开的最极尽妍丽的花,却不慎探出了围墙, 没了重重墙壁的阻隔、静静地等着人攀折。

即便当年身份的云泥之别让他连心意都不能言明, 但是冉韬如今也得慨叹:幸好嫣嫣生在杨家。

她该呆在云端上的,不然只会被拉入最深的泥淖。

……可她怎么从杨家跑出来了呢?

冉韬伸手,轻轻摸了摸那张脸,却没有做更多。

他等得起。

从应州到卫阳再到现在,他等了这么久了。

或许还要加上以前那许多许多年,他等得太久太久了, 有的是耐心。

他等着嫣嫣醒。

如果嫣嫣醒了之后还想救裴琢……

想到这种可能,冉韬的眉眼间浮上一层森然冷意。

——那人都这么辜负嫣嫣了,嫣嫣却还心心念念地惦记着, 他让人去死一死不为过吧?

如果嫣嫣不想救了。

冉韬神色稍缓。

——但没有嫣嫣说情,他又凭什么网开一面?

要怪就怪裴益之没那个控制路州的能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