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周围这些人,都是已录名完毕等待考试的,来到这里,除观摩之外,也是希冀能与宋伯康甚至方山尽能有近距离的接触,若能留下一个好的印象,说不定对考试有所帮助。
“就是此人!”
他指着一名年约四十的画师说道。
那人此刻正眉头紧皱,训斥着一个年轻画工。
原来画工们在集体绘制一面东方持国天王众像,当中蓝面天王,周围环绕十来尊侍像,画面硕大,铺满墙壁,笔工繁琐。这年轻画工负责绘制边角处的一尊持扇玉女,画到一片衣裙的纹饰时,大约是不小心画坏,又不愿抹平从头修补,在原位置顺势改成一朵莲花用来遮掩,恰被宋伯康看到,十分生气,将人唤到一处僻静角落,疾言厉色地呵斥:“你这蠢物!只知道躲懒取巧!你当你改这一笔别人看不出来?今日好在是我,若叫有心之人抓住寻个由头,你死便死,怕还要牵累旁人!”
他虽将人带到角落了,但因周围安静,训斥声还是隐隐传了过来。那年轻画工面露惶色,跪地认错,宋伯康这才作罢,阴沉着脸又出来继续作画。
和她说话的人听她说是错过时机,今天找来想寻机补录,摇头道:“此人怕是不好说话。”
絮雨不愿放弃,等到晌午,伺宋伯康和画工暂停画事预备吃饭休息,追上去叫住,先是恭敬行礼,随后说明来意。
宋伯康冷冷瞥她一眼,掉头就走。
“宋副直,我自小学习叶画,恳请给我一个机会。我愿当场作画,不敢耽误你的正事,劳你看一眼。若是不行,绝不纠缠。”
方才那个被骂的年轻画工就跟在一旁,闻言嘀咕:“又来一个自称是苦习祖师画的……”话音未落,被宋伯康狠狠盯了一眼,急忙闭口。
宋伯康说了句过期不候,转身便去。
絮雨在原地立了片刻,回到作壁画的地方,向一个留下来的画工暗赠五十钱,讨来一张黄麻纸,借笔俯在工案上作画。
起初和她说话的男子也没走,她作画,他便跟来,在一旁看着,半晌脚步未曾挪动,被那画工看见了,道:“怎又是你?宋副直很忙,不会见你!”
男子讪讪地离去。
絮雨作画完毕,署名,请画工引宋伯康过目。画工收过她钱,答应了下来。
她将画放在工案的显眼位置处,自己也等在附近。午后,远远看见宋伯康回来,画工果然将人引到她留画的工案前。宋伯康看见画,起初面露不快之色,随意瞥了眼,拂了拂手便转过身,很快却又停步,迟疑了下,回来拿起画,看了一会儿,招手叫来那个早上被他骂过的年轻画工,吩咐几句,年轻画工急忙朝外走去。
絮雨此时从墙后转出,对方看见她,眼睛一亮,奔上来问:“你便是留了画的叶絮雨?”
絮雨称是。
“宋副直叫你五日后去景风门参加画学考试!巳时正,莫迟到了!”
絮雨道谢。
今天的事虽一波三折,但目的总算是达到了。她转身走出大恩寺,发现早上说过话的那人还没走,看见她出来,快步上来道:“小老弟,你也是学叶画的?我看你作的画,虽不算是顶好的,但也是有几分功力了。”
絮雨道:“我仿习而已,谬赞了,不敢当。”
男子点头:“叶老神仙不是凡人,假以时日,倘若我能有他十分之一的画功,此生便就无憾!”
絮雨笑道:“兄台若是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