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还指望裴萧元能快点将小画师送回来,那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他拼着日后被皇帝知道了责罚,也先将昨晚的事压下来。
谁知一等再等,早就过了小画师该回的时辰,也没见到人影,皇帝亲自过问,宋伯康如何敢瞒,吓得把昨晚的事,宇文世子如何打猎同住,如何设宴邀请,如何舞剑献花,以及裴司丞如何出现夺人,全部供了出来。
皇帝当时气得差点仰倒,把韩克让叫来痛骂了一顿,这才有了今晚赵中芳和韩克让二人苦等的一幕。
皇帝之所以忍下怒气,没有大肆张扬,其中一个原因,便是不想这事被人知道了。此刻又被赵中芳点醒,气得一把拂扫开案头的香炉:“反了天了!你去告诉韩克让,苍山之行,不用裴家小贼去了!再让朕看见他,朕饶不了他!”
“阿耶!我想他去!”
方才来的路上,赵中芳便千叮嘱万叮嘱,叫絮雨等下见了皇帝,千万不要多说,免得更惹皇帝生气。
方才絮雨也是照着赵中芳的叮嘱,一直忍着不作声,此刻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上去开了口。
赵中芳目瞪口呆。皇帝脸色发青:“你说什么?”
絮雨面带笑,走到皇帝身边,扶他来到坐床旁。
“阿耶你坐下!”
皇帝阴沉着脸,不动。
“阿耶你快坐下!”絮雨拽着皇帝衣袖使劲地按。
女儿一撒娇,皇帝怎还挡得住。终于勉勉强强坐了下去。
“昨晚的事,阿耶到底是在为那一桩在生气?”
皇帝冷哼一声:“你何意?”
“阿耶是在为裴二假传圣意带走我而生气,还是为女儿和他在外单独过了一夜而生气?”
“随便哪一桩!要不是……”
皇帝一顿,越想越气,跳了过去,咬牙切齿,“十个脑袋,朕早也砍了下来!”
“阿耶你别只想着砍脑袋。裴二就一个脑袋,也不是铜铸铁浇的。”
她看一眼地上那又成狼藉的香炉子,“阿耶你用香炉都能砸破,他额头如今还有伤在,阿耶你若真想砍,还用等到现在?他早就活不了了。如今他却不但活得好好的,还能把阿耶你气得成这模样,不管阿耶出于何种考虑,说明你就是不想杀,舍不得杀。既然如此,阿耶你这么气,除了白白气坏自己,还能有什么用?”
皇帝定了片刻,僵硬地转着脖颈,看向还趴跪在地上的赵中芳,抬起手指着絮雨,不敢置信似的,呵呵干笑两声:“她的话,你听见了?朕没听错吧?”
赵中芳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嗳了一声:“老奴觉着,公主的话,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