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对五条悟的某些方面有再多难言的无奈,但伊地知很清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五条悟所做出的努力,其实远要比他想象中的更多。
无论是针对咒术高层乃至整个咒术界的改革,又或是几乎没有停歇不知疲惫地去往各地祓除麻烦的咒灵,五条悟仿若一台机器,无休止地运转着,无人知晓他什么时候才会停下,又或是一直到死亡来临的那一刻。
伊地知很想知道,在五条悟那副难以看穿的墨镜背后,掩藏着的究竟是疲乏倦怠,还是了无所谓。
每月总会有那么几天时间,或是周末,或是闲暇,如同某种没有明说的定例一般,五条悟必定会抽空回到五条宅中,
届时的他将会挥退身边所有的下属侍从,独自走进自己的房间,并打开一扇只有他才能打开且进入其中的大门,从门后自四年前所新辟出的暗道里,顺着阶梯,一步一步径直走到数米深的地下室中。
说是地下室,但其大小规模却几乎比肩五条悟所在五条宅院中的房间总和,不过因为是地下室的缘故,常年不见日光,加之只有冷白灯光的关系,相较于普通房间,地下室中总透着一股森冷的寒意,乃至仿若要渗入骨髓一般。
但五条悟对此并不在意,他的目光自从进入地下室以后,就仅仅只汇聚在一处位置而已。
那是位于整个地下室差不多正中央偏上的位置,一张形似单人床模样,却比之更窄、厚度也更胜一筹,通身漆黑的不知名的器物,正大大咧咧摆在那里,在近乎只余下幽静寒凉的地下室中,不觉显出几分莫名的诡异意味。
甚至整个地下室中过于异常的阴冷寒气,其源头似乎正是它。
比起中间位置那造型奇怪不知有何作用的‘床’,安置在左右两边,周身绽着金属冷光的电子器械看上去倒是要相对简单易懂得多:
仅仅只显示一条直线的心电图机,以及定时监测给予相应数据反馈的电子显示屏等,类似的机器不胜枚举,若非周遭环境不对,乍一看倒是像意外步入了医院的某间重症病房,如此衬托下来,就连中间那本就类似单人床的不知名器物,也变得愈发像是医院专用的病床。
不过在那之上,的的确确正躺着一个人。
只是这人却并非是普通寻常医院可以接收为其治疗的病患,乃至必定会拒之门外,尽管他的面容看上去似乎有些过于苍白消瘦,但垂闭的眉眼却十分平静和缓,看起来没有经受过任何的病痛折磨,就仿佛只是单纯地睡着了,用不了多久,就会重新睁开双眼清醒过来。
如果他的胸膛并非没有任何、哪怕一丝地起伏波动的话。
“凑”五条悟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床上那人的面容,低声喃喃了一句,末尾隐隐带着几许沙哑意味,他抬手凑近对方的的面容,却也只是屈起手指隔空抚摸了一下,除此之外,再未做更多,只垂下眼眸低声问道,“你怎么还不回来?”
“还是说,你其实更喜欢小时候的我?”说着,五条悟轻哼了一声,调侃似地自问自答道,“啧,这可不行,那种幼稚鬼有什么可喜欢的。”
躺在‘床’上的人自然不会给予五条悟一个确切的答案,也根本没法对青年的话做出任何反应。
只因他正是当初被五条悟强行留下安置在五条宅中,没有送去葬仪社,已经‘死’去足足有四年的加藤凑。
不知五条悟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四年过去了,加藤凑的面容除了要比一开始时更加惨白瘦削外,时间的流逝就仿若在他身上彻底停止了一般,肉/身没有丝毫腐败的迹象,更没有冒出哪怕一星半点儿的或青或紫的尸斑。
就连头发也一如往昔的黑亮浓密,没有脱落,也不曾增长。
“你前前后后可是已经‘吃’下了我不少咒力了,要是再不能早点儿回来,我岂不是很吃亏?”就仿若日常随意闲聊一般,五条悟收回手斜靠着‘床’边,双手抱胸歪着脑袋看着安安静静躺在上面的加藤凑。
他嘴里说着有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苍蓝透亮的双眼摇曳在黑暗中,熠熠生辉,犹如两团小小的鬼火。
“嘛,不过我也无所谓就是了,”五条悟轻笑了一声,却并不达眼底,乃至还带着些许自嘲意味,嗓音也变得愈发低沉暗哑,呢喃道,“只要你能回来”
一阵死寂。
当五条悟从地下室中重新回到房间时,屋外已然临近黄昏,暖橘色的日光透过门窗的缝隙与玻璃的折射,挥洒在五条悟的房间周遭,也落在五条悟微微有些泛凉的白皙肌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