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页

这是陆宝儿初次住这样大的宅院,说不怕也是假的。

她不懂京都规矩,怕闹笑话,总觉得宅院里有人瞧着她的一举一动。可陆宝儿应对事情的方式也很粗暴简单,她明白谢君陵就是这宅院的主子,她是主子夫人,那么仅仅居于谢君陵一人之下。

和她说什么规矩呢?哪个奴才敢和主子谈论规矩?所以她只要仰仗谢君陵,那么在自家宅院里横行霸道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这招数霸道虽霸道,可胜在实用。谢君陵也瞧出些门道来,对她的草莽手段感到无奈,又极其庆幸,至少有他在她身后,给陆宝儿扯大旗狐假虎威,等闲的肮脏事都能应付。

夜渐渐深了,陆宝儿有些困倦,她想脱外衣上榻,可谢君陵迟迟没有要离开的迹象。在乡下老宅的时候,谢君陵总是掌灯的时候离去,留她一人在屋里休憩。那时老宅不大,拢共就三两间空房,谢君陵也只能睡她隔壁。怎的如今这般大的官家宅院,还分不出一间空房给谢君陵吗?

陆宝儿有一些不解,开口问:“夫君明日不上翰林院吗?”

老嬷嬷同她讲过,说谢君陵如今是做的官家差事,每日卯时上翰林院办事。五更天便要启程,幸亏谢君陵的宅子是御赐的,离皇宫近,否则天将亮不亮便得醒来赶路,人都累垮了。

陆宝儿还是有那么一丁点贤妻品性的,于是催促谢君陵,温声软语:“夫君该去睡了吧?”

谢君陵在主屋看书看了好一会儿,实际上他也看不进去什么字。这里都是姑娘家的香粉味,陆宝儿又是个重香料的,整间主屋都是叫人心猿意马的香粉窟。

他留在这里不肯走,只是单纯拖延时间,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轻轻拧了拧眉心,道:“为夫今夜留在这里。”

闻言,陆宝儿脸上烧红,整个人都似被火烧得沸腾了。她张了张樱桃小嘴,结结巴巴地问:“夫君……在这里睡吗?”

谢君陵见她忸怩的样子,心觉好笑,不大自然地点了点头。

陆宝儿咬住下唇,一双雾濛濛的眼睛瞧向谢君陵,眼底带着娇俏的情绪,看得谢君陵都不太坦荡了起来。

陆宝儿小声提醒:“夫君,我……我还未及?,大……大抵是不合适同睡的。”

谢君陵一愣,听出她话中的意思,霎时轻笑出声。他觉得这样的陆宝儿有趣,不知为何,起了一丝逗弄的心思来,他问她:“没事,我不介意。”

“可……可我介意啊。”陆宝儿险些要咬到舌头,她从前怎么没发现谢君陵原来是个急色的性子?早知道就往屋子里塞几个人来了,这样也不会让她遭罪。

陆宝儿摆出一张苦瓜似的脸,惹得谢君陵有些不快。他是不够俊美还是怎的?想上他床榻的女子不知凡几,值得她这般嫌弃?

谢君陵冷笑一声,道:“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没有!我怎会讨厌夫君呢!”陆宝儿心急火燎地辩解。

“那你为什么一副很不愿意和我同睡的样子?”

陆宝儿的汗都要冒出来了,她绞着手指,头一次觉得屋里烧的地龙火太旺了,让她胸闷气短。她偷偷瞥了一眼谢君陵,此时的谢君陵正抬着他的青葱长指,气定神闲掀着茶碗盖儿喝茶。他总是这样儒雅稳重,仿佛焦躁不安的只有陆宝儿一人。

陆宝儿有些泄气,她嘟囔了一句:“就是还没准备好同房……”

谢君陵嗤笑出声:“就你身上的二两肉,还指望与我同房么?为夫和你睡一屋子,不过是给你撑个场面,你知道的,你刚来府内,若是我和你疏远了,那些闲人左一榔头右一棒槌的闹到你面前,你不嫌烦心吗?正好,我稳一稳你正房夫人的地位,给你长长脸面。”

竟然是这样吗?原来是她误会谢君陵了!陆宝儿松一口气的同时,不免有些不爽利。她暗暗窥了一眼自己的前襟,身段还未长开,的确有些扁平如烧饼,她顿时重重叹了一口气。

别说男子不喜欢她了,就连她自己都有些嫌弃这样骨瘦如柴的小身板。

陆宝儿不矫情了,她褪下外衫,让屋外候着的老嬷嬷与柳香为她卸妆梳发。等她忙活好了上榻时,谢君陵已着中衣坐在睡榻旁边了。

陆宝儿摸了摸床榻,想着老嬷嬷的吩咐,打算睡在外头。这样若是谢君陵想要喝口茶水什么的,她也好顺手服侍,或是喊丫鬟掌灯进来。

哪知谢君陵见状,就摆了摆手,让她睡到里头去。

陆宝儿疑惑地喊了一声:“夫君?”

谢君陵在这边不是没听到老嬷嬷的管教,此时也有些不满。他低声同陆宝儿道:“在外可以按照规矩来,在家中就不要太在意了。譬如这夜里睡觉的事情,那也没必要问旁人,怎样舒心怎样来。你就睡里侧吧,省得半夜蹬被子滚下床去,还要我伸手去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