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娇原本以为京都美人,她也是排得上号的,如今和陆宝儿一比,倒隐隐有些自惭形秽……不,陆宝儿不过是小家子气派,难登大雅之堂,哪像她,能压得住牡丹花簪这般的艳气,美得富贵荣华?
苏氏不想让其他人继续打量陆宝儿,她笑眯眯从发间拿下一支青莲玉簪递给陆宝儿,道:“第一次见,也没什么新鲜玩意儿给你,这个给你。我戴了几十年了,是一件老物。若是不嫌弃,送你这个,也让你沾一沾福气。”
这支发簪一拿出来,饶是老嬷嬷也有些不明白了。若是得苏氏眼缘,不过给件随身带的赏赐首饰就好了,何必给这种有来头的官家东西?
林玉蝶也在底下同旁边的夫人窃窃私语:“那簪子是什么来头,瞧上去白玉水润,不像是寻常东西啊。”
被她拉扯的那名夫人不说多富贵,却也不想和林玉蝶搭上关系。她怕林玉蝶几次纠缠,反倒让人瞧见了,于是快些说话,好堵住她的嘴:“那发簪是寿郡王在老夫人出嫁那年赠她的,同陪嫁的九十九支玉簪一起,称为百岁簪,取百年好合之意,寓意吉祥富贵。如今给了那位夫人,估计也有赐福的意思。”
这样一说,那就是很有来头了。林玉蝶咂舌,也有些嫉妒了。
陆宝儿是个憨的,她也不知道其他人的眼睛都快沾在她身上了。她只甜甜地笑,接过苏氏的发簪,同苏氏道谢。
在会客厅里见过人了,大家便挪步到另一个院落里用膳。
陆宝儿走在最后头,她和老嬷嬷还没走几步,突然有人喊住她,来的人正是苏氏身边的贴身丫鬟秋菊。
秋菊笑道:“谢夫人,暂且留步。”
陆宝儿惊奇地问:“您是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吧?找我有什么事吗?”
“奴婢是秋菊,平日里服侍老夫人。”秋菊叠掌给她行礼,“老夫人寻您有些事想问问,不知谢夫人可有空凉亭一坐?”
陆宝儿受过老嬷嬷的指导,自然不会拂了苏氏的面子,于是道:“都是隆冬天了,凉亭太冷,我怕老夫人身子骨不适,不如寻个烧地龙的屋子,我去给老夫人请安。”
秋菊没料到陆宝儿这般细心,顿时一愣,她笑着道:“那自然是最好的,老夫人有风湿骨痛,最受不得寒了。那夫人跟我来,我带您去一侧暖阁见老夫人。”
秋菊和陆宝儿的话,自然是有人讲给苏氏听的。苏氏听完了,惊讶地问:“她当真是这么说的?”
苏氏身边的老人儿赵嬷嬷抿唇笑:“可不是么?这谢夫人还真是个乖巧的。不过老奴倒是有些好奇,我听说谢夫人不过是市井出身,在京都也没什么在朝为官的亲戚,为何独独她入了您的眼?”
苏氏叹了一口气,问:“你可觉得她和瑶儿有些像?”
赵嬷嬷吓了一跳,颤巍巍地问:“是和大小姐有些像吗?”
苏氏的二女儿名唤傅瑶,十三年前,傅瑶与程家夫婿带着襁褓中的女儿来京都过年节,在幽州的水路上遭遇劫匪,夫妻二人死于劫匪刀下,唯有稚女儿程凌燕活下来,被苏氏寻了回来。她最是怜惜傅瑶,想着程凌燕孤苦伶仃一个人,没有父母亲的帮衬,就算回了家大业大的程家又如何?还不得让那些欺负她没爹娘的叔叔婶婶给吃拆入腹了?倒不如养在她膝下,她还能护程凌燕一世平安。
就这般,程凌燕一直在外祖家长大,是苏氏的心肝宝贝。
苏氏夜里常常会梦到死去的女儿,每每午夜梦回,醒来都泪湿衣襟。方才见到陆宝儿的那一面,她突然瞧见了另一个苏瑶一般,纳罕不已。天底下怎会有这样像的一个人呢?还有她腰间的玉佩……苏氏记得,那是她留给苏瑶的和田玉,左边还有一个小缺口,是她转交的时候,不小心磕出来的。
这块玉佩为何会在陆宝儿身上呢?
苏氏感到奇怪,等陆宝儿进暖阁后,她和蔼地问:“寻谢夫人来,是想问你些事情。你腰间的这块玉,是从哪来的?”
陆宝儿道:“这是我爹死前留给我的玉,我也不知是什么来头。”
“那你娘呢?”
“我从小跟着爹爹长大,从未见过娘亲。”
“哦,竟是这样。还有一事,你爹爹可曾去过幽州?”她的女儿就是在幽州的水路上遇到了劫匪,尸骨无存。
“幽州?”陆宝儿蹙起眉头,细细想了一番,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爹爹年轻时去过什么地方,我都不太清楚的。”
苏氏却不死心,依旧问她:“你爹爹是哪里人士,住在何处,方便告诉我,他姓甚名谁吗?”
这些问题太古怪了,陆宝儿也不知该如何说。她思忖一会儿,老实回答:“我和爹爹住在金花镇,爹爹姓陆,单名一个瑾字。老夫人为何要问这些?是发生了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