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宝儿想笑话他,可她连嘴角上扬都没了力气。没几下,肚子那处一阵痉挛,她的脸便扭曲了起来,又流了一阵子汗。谢君陵急忙拿热帕子给她擦脸,心疼地说:“生完这个,再也不生了。”
他孩子气的发言,惹得老嬷嬷有些眼湿。老嬷嬷实际上也知道谢君陵待陆宝儿好,平日里瞧他不顺眼不过是有种“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心中十分不舍,可如今看来,这猪也还算是温柔体贴,至少待陆宝儿是没话说。
陆宝儿想要回应谢君陵,可此时她正在使劲儿,怎样都说不出口。陆宝儿这一胎还算是平稳,才三四个时辰,孩子就生出来了。要是难生产的还得等上一整天,那才是要命。
孩子的哭声嘹亮,稳婆见是个小少爷,急忙讨赏:“恭喜老爷,是个哥儿!多亏老爷坐镇,这孩子才能这么快落地。”
谢君陵兴致缺缺,稳婆原想着把孩子抱来给他看看,他也摆摆手拒绝了:“刚出生就那红猴子模样,有什么可看的?”
他现在只想着陆宝儿吃了苦头,该如何抚慰她。谢君陵帮她擦拭手与脸,旁的由老嬷嬷帮忙清理,还要给陆宝儿产后止血的药来。月子最是要保养好,这样才不会落下病根儿。
听到陆宝儿生产的事,苏老夫人早赶来了,她知道个是曾外孙,乐得合不拢嘴。哪家不喜欢嫡子呢?是个哥儿就好,只是苦了她的外孙女,遭这样大的罪。
见谢君陵坐在床边照顾陆宝儿,苏老夫人满意极了,当下便退出来不打扰小两口,她特地进了一趟宫,请圣上赐字,这可是她的曾外孙,自然是最尊贵的。圣上年纪大了,也喜欢这样添丁进口的喜事,还是堂姐有求于他,当下挥毫写了个“谨”字,赠予谢府。
谨,慎也。也就是希望孩子做事稳当,最忌浮躁,谨言慎行,这样一辈子便不会出差错。字是好字,名也是好名。不管这名有多么不显,谢君陵都觉得算是极好的了。总比赠他一个“锦”字好,那样就是说他儿子富贵,反倒有些怪味儿在里头。为臣者,官运都是圣上赠的,图什么富贵呢?
谢君陵谢主隆恩,现在满京都都知道陆宝儿命好,一举得男,还让圣上赠名,这是多么强盛的荣宠。
苏老夫人最爱这个曾外孙,成日里“谨哥儿谨哥儿”喊个不停,可谢君陵就是看这个儿子不顺眼。一想到他让陆宝儿受了这么多罪,气就不打一处来。搞得老嬷嬷还莫名其妙的,哪家男主子会不爱嫡子?偏偏谢君陵是个怪异的。
陆宝儿睡了一觉,再睁眼时,她气息孱弱地道:“孩子抱来我看看。”
谢君陵等她睡醒等了一宿,可陆宝儿一睁眼,居然不同他说话,反倒要个孩子。此时忍不住吃味道:“为夫守了你一夜,孩子可没守。”
言下之意是,劳苦功高的是他,可不是那小兔崽子。
陆宝儿抿唇笑:“我知道,生产时,是夫君一直陪着我。我心里一直惦念夫君的好,方才梦里也梦到了夫君。”
这样的话让谢君陵心里煨贴,他也不同她计较了。府中的奶娘是早就找好了的,此时奶娘将谨哥儿抱过来,放在陆宝儿旁边。孩子刚刚出生,脸上红彤彤的,五官也有些皱巴巴,实在不好看。
陆宝儿也没想到自己怀胎十月生下了这么个丑东西,一时间有些冷。谢君陵皱眉,道:“这孩子哪点像你我?”
这话也是陆宝儿想问的,小夫妻俩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说话了。
老嬷嬷最是喜欢小主子,如今见陆宝儿和谢君陵不开窍,气不打一处来,上前来将谨哥儿抱起,道:“孩子还没长开呢,自然不好看。依老奴所见,这算是刚出生的孩子里最好看的哥儿了,待半个月后,模样张开了便俊俏了。”
陆宝儿还没老嬷嬷护犊子,此时讪讪地笑:“嬷嬷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
陆宝儿体力不济,坐月子时便不让人拜访了。唯有亲近的好友叶琦英来瞧过她一回,给她指点了些坐月子要准备的东西,还夸赞了谨哥儿长得好看。
原本要办谨哥儿的满月酒,偏偏谢君陵怕到时候陆宝儿要出门会客,硬生生把满月酒拖到了两个月后才办,他让陆宝儿坐足了两个月的月子,这才允许她出门走走。
知道这事时,苏老夫人也很无奈。她一面心疼陆宝儿,一面又心疼乖乖曾外孙,左右为难,也只能在满月那天赏赐了谨哥儿许多珍宝,算是贺礼。
等到谨哥儿办满月酒时,来往的夫人都知道这茬子事。羡慕陆宝儿命好,有个体贴人的夫君,为了夫人月子里调养好身子,连嫡长子的满月酒都能拖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