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四爷无法将他和自己不久前,命人教训的那个满口胡言乱语的中年人联系在一起。
刚离开庙会里的小观音,穿着纯白色的旗袍,自顾自地掀开风帽,仰着柔然的颈子,眸中满是剔透的好奇与惊异。
细碎的日光透过木窗,柔柔地映在他的皮肤上。
贺作峰堪堪移开视线,一瞬间将阿清当做真正的观音,无法与之对视。但视线上移,看见的,又是阿清眉心间血滴般的白毫。
相传,观音有三十三法相,每一种,都可以渡人。
阿清眼神清亮纯真,偏偏浑身又被红尘欲念浸染。
他扮得又是哪一种法相?
贺作峰搁在轮椅扶手上的手不易察觉地一颤,目光直坠而下,无意中瞥见了阿清颈侧的红痕。
那是拉扯间,旗袍的领口勒出的印记。
他心底忽地冒出了无法抑制的火气。
小观音不该沾染凡夫俗子的情愫。
他的身上不该有这样的痕迹,就像是阿清……不该与沈少爷这样腌臜的人纠缠在一起。
“上来。”贺作峰嗓音微沉。
他与直来直去的贺作舟不同,即便怒火攻心,面上也是一片平和。
旧日腿伤将贺作峰困在轮椅之上,也困住了他所有的情绪。
贺作峰推了推鼻梁上眼镜,屏除心头杂念,细想之下,觉得阿清误入了歧途。
年轻貌美的少年,不思进取,为了钱财,甘愿依附于纨绔子弟。
旧时候,这样的人就不少,如今……倒也不稀奇。
贺四爷只是有些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