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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清就这么踉跄着跌出了戏棚。

贺作峰循声望过来,原本皱紧的眉微微一松,眼神里闪过转瞬即逝的惊艳。

戏文里的薛湘灵娇蛮任性,可怜可爱,而穿着火红色戏服的阿清,活脱脱就是那个即将出嫁,一会儿要鸳鸯戏水的绣鞋,一会儿催着仆人去换锁麟囊,还没经历岁月磋磨的大小姐。

半明半昧的院子里冷风萧萧。

光影在阿清涂得满是油彩的面上游走,唯独照不进他阴沉沉的双眸。

贺作峰倒是从阿清望过来的目光里,品出了几分傲然与倔强。

他开始疑虑,自己此番来,是对还是错。

可他想到那个绣了麻雀的手帕,终究放不下心来——贺作峰在家中,攥着帕子,思索许久——他弟弟唤心悦之人小凤凰,而阿清的帕子上绣着只鸟。

贺作峰没同方伊池说过几句话,却也知道,他身边有阿清这么一号人物。

他们太亲密了。

万一那鸟看似麻雀,实则暗指凤凰呢?

贺作峰心里不是滋味,想要将阿清拉到面前,让他规规矩矩地坐下,洗去满脸的油彩,脱掉碍眼的旗袍,然后好生听自己的一番劝。

劝他不要做服务生,劝他不要赔笑陪酒,更劝他想明白,方伊池已经是他弟弟的人了,即便他们相识多年,也不该心生妄念。

贺作峰觉得,这是身为兄长,应该为家人做的事。

然而,当真瞧见阿清,他又看不透自己的心思了。

贺作峰从不信神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