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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诚然?是天大的喜事,但身份的骤然?转变同样也会带来巨大的挑战。

周围相处的人变了,能听见?的声音也都变了——从前他们生活在那个小院子里,成天里接触最多的就是岑氏的族人,聊的也不?过是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但现在岑和风一跃坐上?高位,来讨好他们的人变多了,暗地里嫉恨,亦或是直接出手要害他们的人也变多了。

岑归澜对这种转变倒是适应的极好,他似乎天生就有这种能力,可以轻松地在怀有各种想法的人们之间周旋来回,他甚至是跃跃欲试的。

曾经有被岑和风清洗的家族族人因为憎恨,想要把岑归澜骗走做人质威胁岑和风,但最后?的结果是这位不?长眼睛的不?仅没?有抓住岑归澜,还被年?仅七岁的岑归澜给反手坑死了——从那之后?,就再?也没?人敢打他的主意。

但岑归澜适应良好,不?代表梅兰也是如此。

前面?说过了,梅兰只是一个普通人。

她来自普通的家庭,有一个普通的童年?,在长大后?也是嫁给了一个“平凡”的丈夫,一生里见?到的最大的官,也就是先前在她娘家食铺买过包子的一个百户罢了。

此时岑和风一跃成为天子前的红人,梅兰自然?也被封了个诰命夫人,但阶层的巨大跃升带给她的除了喜悦,更多的竟然?是恐慌。

是坐不?好这个位置的恐慌。

在成为指挥使?夫人的那几年?里,梅兰是出了名的低调简朴,旁人都赞她是宠辱不?惊颇有风范,但只有她本人,也许还有岑归澜清楚:

她不?是宠辱不?惊,她只是觉得这个位置来得太不?安稳罢了。

而且更重要的,梅兰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在她那平凡的一生中其实连血都没?见?过几次。她对时局和朝政也并不?了解。而她的丈夫,之所以能坐稳锦衣卫指挥使?这个位置,靠的就是杀人。

从永平十年?到永平十四年?,这四年?的时间岑和风还是极少有时间回家,而岑归澜则是目睹梅兰一日一日的比先前更加忧愁憔悴。

这几年?支撑梅兰的是什么岑归澜不?得而知,但到永平十四年?,他十岁时,梅兰向岑和风提出了和离。

听起?来多少有些讽刺,毕竟世间有多少夫妻能同享福却不?可共患难,到了他的父母这里,却变成了可以共度苦,到“福”来临时,却再?难以为继了。

但岑归澜还记得那日他听到的梅兰与岑和风之间的对话:“对不?起?,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这些年?我一直在想,一直想要坚持下去……但那一幕我始终没?有办法忘记。是我配不?上?做你的妻子、做澜儿的母亲。”

半晌之后?,他听见?内间里的岑和风声音沉沉地道?:“……好。”

永平十四年?时,许多对女?子的限制都已?经放开,女?户相关的律法也早已?立下,当时已?经时有女?子与丈夫感情不?和和离的先例,因此梅兰要与岑和风和离,倒也不?用担心?自己将来要怎么生活。

不?过虽然?如此,岑和风还是给予了梅兰相当多的钱财。梅兰没?有收下,只带走了自己最开始成亲时带过来的那一份嫁妆。

而与岑和风和离之后?,她做的第?一件事也不?是在京城或是其他地方重新安顿下来,而是先北上?了一趟。

“你外?祖父的祖母是北地那边的人,”梅兰是这么同岑归澜解释的,“当年?因云朝和北齐的关系紧张,曾祖母她至死都没?有再?回过故乡。现如今北齐已?经被收复了,我也可以代她去看一看那边的风景了。”

而且这一段婚姻,她过得也分外?疲惫,在开始新的生活之前,梅兰也需要好好想一想,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而那是岑归澜与梅兰活着见?的最后?一面?。

仅仅一个月后?,梅兰的死讯与尸体便一并从北方传回。

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夫人,即便是已?经和离的,梅兰的身份也非同寻常,更何况她这一趟选择的是北上?,去往一个才收回四年?不?到的地方,岑和风自然?是万分小心?,即便梅兰拒绝,也派遣了一队锦衣卫暗中护卫跟随。

然?而消息传回来,说梅兰的队伍遇到了盗匪的劫杀,同行的锦衣卫几乎死绝,等支援的官兵赶到时,现场只剩下的一地的尸体。

死去的人除了护卫的人以外?还有那些所谓“盗匪”的,然?而这群人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除了身上?有一道?奇怪的图腾纹身以外?,没?有任何能指向他们身份的具体线索。饶是事后?赶到的岑和风几乎掘地三尺地寻找,也没?有再?发现过这些人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