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帐中?,郡主提前?隔了两间单独的帐篷出来,里头有卧榻,备上?驱寒汤,烧起好几个火炉,想着天寒地冻两人?回来也能暖一暖。李氏顾着哭,祁国公正安抚她,但敦罗王偏要拉着祁国公和他吵架,争执到底是谁的孩子?更没?规矩些。
侍从们叉手劝架不及,郡主琢磨日头,吩咐小厮们先布菜准备开?席,总不好让所有人?饿着肚子?等她处理祸事。冰场上?的兵卫被好事之人?拉着问发生?何事。唯有少爷小姐们无忧无虑,趁此时机与相?看的人?多独处片刻。总之是一片混乱。
见到萧蔚抱着长发湿透的余娴回来,敦罗王不吵了,心都凉了一半,赶忙上?前?关切,“真落进冰洞中?了?!哎呀!那个逆子?……”
“绍清呢?”李氏急忙追问。
“世子?正顾着救梁小姐。”萧蔚没?空理他们,随便留下一句话堵他们的嘴,便去问元贺郡主,“可有单独的帐篷闲置?”
祁国公几人?一听,果然也顿时心急如焚,顾不得问他,跑去帐外张望接应。
郡主差女官带他们去备好的那间,“火炉、暖汤、冻伤药一应都有,大夫也在帐外候着了。萧大人?,若是夫人?还有其他需要,尽可向我开?口。”
萧蔚谢过后抱着余娴去往帐间,大夫诊过离去后,女官才将帐内屏风展开?示意?,“后面是沐浴的暖汤,湿衣须得尽快换下,若有冻伤,膏药也在此处。床榻下有刚熏暖的新衣可更换,塌边有干净温热的巾帕可绞发。大人?放心,周围有郡主的娘子?兵把守,不会有人?闯进……”尚在介绍中?,她见萧蔚已然驾轻就熟地给余娴脱了衣裳,放入浴桶中?,女官便拱手告退:“这会子?鱼汤和驱寒药熬煮好了,下官去取,估摸着夫人?洗浴一刻钟后再来。”
待人?离去,萧蔚将余娴的发髻解开?,一边为她舀起热水浇头,一边无法不在心中?盘起梁绍清那眼神的深意?。不是同经生?死后甘成闺中?好友的眼神,也不是愧疚自责,是一种落寞不甘,缱绻愁绪,又裹挟殷殷关切。很复杂,但解语如萧蔚,觉得自己好像看懂了。许是天生?对敌手有灵敏的嗅觉,萧蔚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想——是爱慕。
可冒出这样的想法,萧蔚自己都觉得无稽。他并非觉得女子?同好有何不妥,他觉得荒诞的点在于,那可是玩世不恭的梁绍清啊,能从他眼里看出爱慕,是自己疯了,还是梁绍清疯了?萧蔚低头看向余娴,凝视片刻,又觉得不无可能。因?为她是余娴啊。
下一瞬,萧蔚又觉得有些许烦躁。她为他去花家求医,如今也为别人?盘冰地。他不是特?例,也不是唯一。更不是唯一发现她的好,爱她坚韧与鲜活的人?。
冰意?化去,余娴缓缓苏醒,感觉有人?拖着自己的脑袋为自己浇水生?热,她抬起头,于热气?朦胧中?望见萧蔚的脸,见他肃穆生?寒,还以为是怕她死了,“萧蔚,我没?事。”
萧蔚敛起神思,大掌触碰她的肩头,仍有些寒意?沁出,“还很冷吗?”
火炉烧得旺,帐篷内都有些闷热了,余娴分明也在出汗,可体内总有寒气?不散似的,“好多了,但我想喝点热的。”
尚未至一刻,女官还未回来,萧蔚沉吟道,“那我先把你抱到床榻上?穿好衣裳休息,我去取,你等我片刻。”
余娴点点头,被他赤身抱出,仍有些羞赧,垂眸抿了抿唇,没?话找话问,“梁绍清呢?”
不知是不是错觉,余娴觉得萧蔚步子?迈得阔了起来,轻飘飘回她,“不知道。”将她放在榻上?,翻出衣裳,边给她穿,边跟她说,“之前?刚抢完一场球,得知消息后,片刻不歇去找你,滑得很快,找到你时已气?喘吁吁,但仍是抱着你就走?了,后来手也生?疼,腿也冻僵,顾不得自己,先为你洗濯,又忍着满室火炉之热,汗流浃背,纵然你见我一声不吭,实则,我很累,非常累。”
“啊?”余娴茫然地看着他,见他满眼期待地盯着自己,脑子?疯狂运作起来,太可怜了,必须说点什么安慰他,“你怎么如此厉害、如此无私?是我生?平仅见的好人?。对了,你快把衣裳脱了,别闷坏了。”
“嗯。”萧蔚乖顺地点点头,解开?衣裳,在余娴疑惑的眼神中?脱得只剩一件亵衣,又拧眉叹道,“哎,脱早了,方才说为你去拿热汤来的,你还冷着的吧?”
他都这么累了,余娴可不敢劳驾他跑一趟,连忙摆手,“没?事,等会应该会有人?送汤药来。你又冻腿,又背热,这样下去许会风寒,要不你也到床上?来?我们相?拥一会,你既能解上?体之热,我又能汲取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