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娴与萧蔚两个?对视一番,见他的眸底也浮起?一丝了然的笑?意,只不过是碍于同阿爹的隔阂,不愿意显露,转瞬掩去了。她?便拉着萧蔚一道举手,“我要听我要听!阿爹阿娘从没说过呢!”
啊,为何从没说过这个?嘛…余宏光与陈桉相觑一眼,同时将视线拉至一旁低头坐着,沉默不语的余祐堂和余楚堂。
良阿嬷好似没看见两人突变的眼色似的,她?才不管呢!好不容易有机会围着篝火一同说笑?,平日里这俩人都没给她?家小姐好日子过,这时候谁管他们心情如?何!她?摆了摆手,兀自抛却杂念,高高兴兴地道,“要听是吧?要听的人去后厨把温好的酒拿来!哎,老?了,不爱动弹!”
春溪自告奋勇,被余娴拉了下来,“你烤鸡腿!”小板凳把屁股膈得疼,春溪抬头怪异地看她?一眼。
“我去、我去!”余娴把萧蔚拉起?来,“你陪我一起?!”
一前一后,由心腹嬷嬷引到?后厨,余娴悄悄给萧蔚说,“良阿嬷来了就好办啦!她?晓得我要去探山,故意帮我呢!等下讲到?高兴处,阿嬷把阿娘他们都灌醉了,躺下熟睡!咱们就能悄悄去啦!”
萧蔚却凝眸,“她?不担心你遇险吗?你确定她?在帮你?”
余娴避开人,迅速从袖中拿出一个?锦囊给他看了一眼,又塞回去,“方才她?借着碰我的手,给我塞的地图,有很多标记,我想,能完全避开危险。”她?缩着脑袋,再压低些声音,“但是阿嬷不晓得我是和你一起?去,所以到?时候,我先出去,你装作?回房,等阿嬷也睡下了,你再出来。我会在门口等你的。”
萧蔚沉吟片刻,“…你真打算与我同去?”
余娴抬眸望着他,再次肯定地点?头眨眼,“我想和你一起?,彼此?陪着,无论知道了什么,不是都可以互相慰藉么。方才有我陪着,你才可以堂堂正正地听我爹娘的故事,堂堂正正地笑?。你也觉得他们很可爱,不是吗?”
好吧。萧蔚笑?了出来。
从后厨抱回数十小坛子酒,大哥和二哥都已不见了,说是嬷嬷带着回去休息一会。这样也好。萧蔚将他提的几?坛酒尽数放在地上,靠近篝火的位置继续温着,又将碗分?好,余娴则将自己抱着的几?个?小坛子尽数放到?阿嬷身前,戳开一封,给她?先满上。再由萧蔚接过来,给几?人都满上。
“阿嬷,讲吧!”余娴坐回位置上,拿起?自己的碗闻了闻,嗯,萧蔚换的白?水。
阿娘早就等不及了,非得让人说出来大家评评理,究竟是谁先动了心,谁相中了谁,方才屏退了四下外?人,就是为了让小良连细节也全盘托出!今天这个?心,不是他先动的也得是他先动!她?使眼色示意良阿嬷开始讲。一旁阿爹想牵阿娘的手捂着一同烤,被甩开了,“别碰我啊,余公子,今儿不把这件事掰扯清楚,休想跟我套近乎。”
阿爹无奈地看了看天,“陈姑娘,在下真是百口莫辩啊。”
六人守岁,围坐一堂,风微醺,雪轻落,木炭辟裂红壑,火星迸出尘点?,一切正是时辰。
良阿嬷…啊不,陈玉良开始细想。
细想这个?时辰,今夜还须准备何物。正沉吟间,抬头见爬梯上有一小厮东倒西歪,下一刻就要摔下来了,哎声疾呼,手里还拿着要挂的灯笼,她?啧了一声,纵身一跃夺过灯笼将其挂正,揽着小厮跳下,站稳舫间,才转头叱他,“怎么连这都站不稳!还是陈家练出的厮么?!马上画舫宴就要开始了!这可是小姐最喜欢的红灯笼!”
小厮赶忙赔罪,“对不起?小良姑娘!小的是新来的,尚不通武艺。”
陈玉良拧眉打量他瘦弱的身板,“行,那你去画舫后边忙吧。”话音刚落,耳边传来一群人哄闹的喝声,舫上众人齐齐回眸看向岸边,陈玉良飞身踏上舫顶,居高远眺,才瞧见岸那头已聚集满了提灯挟花的公子哥们,再稍虚了虚眸子,看见人群后方兀自开出一条道,道中有红衣女子慢悠悠向前走着,她?有两把大刀,背着一把,一手扛着一把,另一手则拿着刚买的热烧饼。身旁开道的男人们前赴后继,却不敢近身,好似面前自有一堵清透高墙将他们拦在外?头似的。陈玉良欣然招手,提声喊道,“小姐!在这!”
主画舫离水岸远数里,中间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艘小画舫,如?水桥栈道,连成一片。每座画舫上都挂着珠帘轻幔,风铃红绡,帐与帐勾连,绡与绡成带。水上粉荷绿叶,花灯攒聚,然而猎猎长风刮得灯头狂乱动跳,莲聚叶倒,如?水妖妙曼。举目而望,河域高上,有红线交错,绸带脉络,华灯璀璨,从这头牵至那头,仿佛河神生辰,大耀水中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