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蔚亦随她一拜,“岳母请放心,我会护得阿鲤周全,无论何险,执手以面,同进同退。”
余宏光和陈桉一同将两人扶起,陈桉紧握住余娴的手,“好。”她哽咽道,“这一次,阿娘真的能放下了。”
“皱皱巴巴的成什么样子!”陈雄红着眼叱责他们,“分明是该高兴的事!今夜痛饮濯心三百杯!什么过往什么难平,好好洗一洗!洗完了,就统统给老子放下!”
众人破涕为笑,高声唤春溪上菜上酒。
濯心烈酒,饮而忘怀,俯仰天地,纵情高歌,快哉。
酒桌上,余宏光郑重将玉匣之事交给余娴处置,枭山财宝将要献给陛下,祖坟迁移也找好了去处,只有玉匣中的尸骨不知是光明正大地公开还是偷偷埋葬,一切都由她决断。
余娴亦犹豫不决,一月后,便带着萧蔚去问枭山。
在山脚跪拜,静坐后沉默得几乎入定。余娴轻声叙道,“公告天下有公告天下的好处,可以使亡魂找到心之归处,找到回家的路,亦可以使世人直面真相,并为阿娘正名。夜间偷偷送葬也有它的好处,可以使生人就这么平稳度日,释怀的人们会忘记这段痛苦的经历,或是幻想着这些走失的人还活着,免于陷入再度痛苦,亦可使亡魂免于喧嚣,宁然安息……”
萧蔚铺好了一张小毯,“你不是说,入梦会见到山灵吗?不如睡一觉,问问他们去。”
“那不是山灵,那些人,要么是死于阿娘刀下的族人,要么就是被折磨至死,感恩爹娘为他们报仇的亡灵。”余娴笑着躺下,“但你说得对,我要入梦去问问他们。”
萧蔚抚摸她的秀发,“睡吧,我守着你。”
天高云厚,鸟鸣风动,西边的日头渐渐沉落,余娴就这么一觉睡到傍晚。
再醒来时她怔然望着天。
“如何?”
“我知道怎么做了。”
回家的马车滚滚作响,余娴在车中同萧蔚说着自己的想法,忽闻外间嘈杂,便撩起帘子询问何事。
“祁国府不晓得从哪里突然钻出来一位世子,生得俊秀如玉,正领着家仆施粥散财做好事呢!”路人停下脚步兴奋地说道。
另一人路过,又即兴补充:“听说上个月里,祁国府在各城各县都搭起了棚子,专给流民歇脚,无论夏热冬寒,都能在那些棚子里领东西,许是这积德行善的举动让上天看到了,国公夫人瞧着病都好了许多!元贺郡主一高兴,又在祁国府的棚子边多搭了个棚子,还打算为善人们立生祠呢!”
余娴转头,与萧蔚对视一眼,复又伸长脖子望了望,果然见到不远处的人堆里,一个挺拔伟岸的男子青丝高束,唇红齿白,面如冠玉,正施粥散财,被推挤了便无奈地啧声一叹,而后就被人群淹没。
她兀自一笑,目不转睛地盯着棚子,“走吧。”
再度启程,萧蔚犹豫片刻,从拿出一支珠钗,红着脸递给余娴,“看这个,不要看别人。”
余娴这才放下帘子,接过珠钗,正是落在祁国府的那支。心念一动,她便想明白了为何会在萧蔚那里。
萧蔚温柔地为她插在头上,珠玉鲜妍生光,映得她美颜如花,他定眼看着她,悠悠说道:“狐狸,是报复心和独占欲都很强的动物。”
余娴偏头一笑,“狐狸,要吃鱼吗?”
萧蔚微狭了狭眸子,哑声低语。
“吃。”